苏云清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让太子咬死不知道刺杀的事。
只是他现在身陷天牢,那是皇帝身边暗卫守着的,轻易进不去,更不要谈传递消息。
苏云清对身边的崔嬷嬷道:“何公公在哪?让他进来,本宫有话要交代。”
崔嬷嬷神色僵了一下,轻声说:“娘娘有什么话,告诉老奴也是一样的,老奴给您办。”
苏云清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本就因为心情不好而低沉的脸色,此刻更显威严。
“你何时这样多话了,此事你办不了,让他进来,快去吧。”
“扑通”一声,崔嬷嬷在皇后身边跪下。
“怎么了?”苏云清皱眉,不解的看向崔嬷嬷。
崔嬷嬷眼睛逐渐变红,声音凄凄,“娘娘,何公公他……他……去了!”
苏云清呼吸停了一下,看着崔嬷嬷皱眉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去了?”
崔嬷嬷声音颤抖,“娘娘当日中毒,情况危急,必须要有人吸出娘娘手臂中的毒血,王妃本来要为娘娘吸毒血的,可何公公推开了王妃,自己为娘娘吸出毒血。回宫以后,陛下并未让人给他医治解毒,就在一个时辰前,何公公去了。”
“轰隆。”
一瞬间,苏云清感觉仿佛有什么倒塌了。
一种不真实的失重感袭来,眼前的纱帐顶开始天旋地转,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何德显明明昨天还在服侍她起床,替她挑参加太子婚宴的衣裳和首饰,夸她衣裳首饰好看时,笑的眼睛都有皱纹了。
她当时怎么说的?
哦,对了,她说:“何德显,你就会花言巧语哄本宫高兴,净说好听的话,哄的本宫都不知道真假了。”
她记得何德显笑容更深了,眼角皱纹看着明显极了,显得有些谄媚。他说:“娘娘听着高兴,什么都没有娘娘高兴重要。”
何德显对旁人不是这样,不像在她面前这么爱笑,虽说话温和,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
故而坤宁宫上下都很循规蹈矩,没有多少人敢犯错。
她当时还在想,谁知道坤宁宫的管事太监,人前人后还有两副面孔。
怎么今天人就没了?
苏云清扭过头,口吻严肃的问:“崔嬷嬷,你是在骗本宫吗?是不是那个老货让你帮他骗本宫?”
看着苏云清不愿相信的样子,崔嬷嬷握住她完好的左手,忍泪哽咽道:“娘娘,他的尸身还在住的院子里,娘娘方才没醒,老奴还未上报,娘娘去看一眼吧。”
宫中规定,凡是宫中死的宫女太监,都要立刻上报,拉出去埋了。
此刻,苏云清心里还是被一种格外强烈的荒诞感觉占据。
何德显死了?怎么可能?
苏云清撑起身子,崔嬷嬷忙取来衣裳服侍她穿上。
这是苏云清第二次来这个院子,第一次是何德显向她讨这个院子的时候,出于好奇,她过来看了一下。
她觉得院子有些小,配不上何德显坤宁宫掌事太监的身份,何德显却很满意,说离皇后的寝殿近,方便服侍。
听他这么说,苏云清便没再管,只赐给了他一些东西。
她还记得那段日子,何德显服侍的时候格外殷勤。
院子里除了有几株花草和一组石桌,别的什么都没有。夕阳照过来,显得有些空。
苏云清在房屋前停下,里面隐隐传来低低的哭声。
崔嬷嬷推开房门,苏云清就看到两个小内侍正跪在床榻前,而床榻上,一个人正躺在那。
崔嬷嬷朝里面道:“你们两个出来,到门外守着。”
听到崔嬷嬷的声音,两个小内侍抹着泪行礼后,走出屋子,听话的在外面站着。
屋里床的两头灯架上点了两盏灯,对于这个不算大的屋子来说,已经足够亮,苏云清能很清楚看到何德显的面容。
何德显这些年跟着她也算养尊处优,平日里看着也算有一副好皮囊。
可现在,他脸色乌青,着实于形象有损。不过这身深草青色衣裳倒是很适合他,只是收腰款式和他这个年纪实在不搭。
“何德显。”
苏云清沉着脸喊了一声。
往常看到她这副要生气的样子,何德显会立刻过来哄人,说她爱听的话,解决一切导致她不悦的麻烦。
此时,苏云清才算相信了崔嬷嬷的话。
何德显真的死了。
苏云清扶着崔嬷嬷的胳膊站在床前,和平时一样,面上平静无波,是大宁最高贵而典雅的女子。
“何德显,你服侍本宫一场,本宫今日来送你,也算全了这么多年主仆情分。”
“来生托生一个好人家。”
说完,没有多看一眼,扶着崔嬷嬷的胳膊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苏云清吩咐两个小内侍,“去告诉万公公,何公公死了,让他处理后事。”
“是,皇后娘娘。”
两个小内侍目送苏云清离开,眼中满是不解。
她怎么能做到面无表情,公公是为她而死,她却一点悲伤都没有。
回到寝殿,崔嬷嬷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低头一看,皇后的手正在滴血。
不,不是滴血,可以用流血来形容。
“来人,请太医!”
苏云清仿佛没有知觉,抬起手看了看,又放下,坐回凤椅上想如何给太子传话。
现在何德显不在了,只有她和崔嬷嬷两个,平时办起事会麻烦很多。
看来要重新挑一个得力的掌事太监才行。
*
姜富和皇帝聊完正事,已经到了宫门落锁的时间。
刚出来,小厮就上来禀报:“老爷,刚才王府来人,说王妃已经平安回府,让您不用担心。”
姜富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想到苏翎月和皇后的关系,姜富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忧,看来明日还需找机会叮嘱月儿几句才行。
“啊秋!”
苏翎月正在给萧煜揉后脖颈,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可是受凉了?”萧煜温柔的问。
“没有,就是突然痒了一下。许是有人在念我呢!”
这时,用完晚膳的言卿推门进来。
苏翎月一看到他就板起小脸,“你瞧瞧,都劈红了,这是你家王爷,又不是我父亲的手下。”
“我错了!”
言卿已经哄出经验了,先认错肯定没错。
可是他凑过去一看,也只是微微发红而已,若是苏珩的手下,言卿有信心能一掌劈断他的骨头。
至于被劈的人,正任由苏翎也搂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让萧煜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