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漫天烟火,五彩斑斓的几乎照亮了整个紫禁城上空。
宴会中央的魏璎珞唇红齿白,小两把头簪着一朵小小绒花,整个人透着清爽,像一朵水中栀子。
她在表演魔术,一块儿手帕在她的掌心变来变去,一会儿是鸽子,一会儿是玫瑰……
期间出了个小插曲,她从舒贵人身上逼对方交了早已送出的佛之莲。
在场都是聪明人,猫腻尽显的一幕大家自然能瞧出端倪,不过片刻功夫便粉饰了太平。
魏璎珞拿回东西后,双眸中水光潋滟,展颜欢笑间璀璨如虹,她手里的帕子最终碎裂成星星点点洒落空中,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不算绝美的容貌,却鲜活得厉害,似一抹明媚骄阳。
地面拼接出来几个万寿无疆的大字,只见她娉婷婀娜的伏地叩首:
“恭祝皇上万寿无疆!福寿绵长!”。
弘历瞥了眼皇后,眼神颇为意味深长,跳出种种滤镜的他自幼被各色各样的女子用尽手段的勾引。
如何不能看出底下这位小宫女的心思,虽说高端了些,可再隐晦也没用,这身装扮跟皇后年轻时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神形具似。
淑慎端起酒杯掩唇轻笑,目光清淡的撩了皇后,以及地上已然缓缓起身的魏璎珞一眼。
除却她们二人,还有一位也嗅出了不对味,皇后侧后方站着的尔晴。
她本就聪慧,且入宫为的就是全家抬旗,家中暗示不停,让她爬龙床生孩子。
不说整个喜塔腊氏抬起来,起码一家子抬旗问题是不大的。
她待在皇后身边多年,了解皇后,更是仔细研究过皇上,魏璎珞这点道行真瞒不过她。
不过后来遇上傅恒,她便放弃了入后宫,比起皇上那种没心的男人,她还是觉得傅恒更好把控。
一时间尔晴落在皇后背部的眼神不自觉染上几丝嘲弄。
她呢?她看出来了吗?牺牲家族名声也要护下的人生了这起巧思。
弘历来到淑慎身边牵着她往外走,凑近了低声道,“发什么呆,陪朕看烟花去”。
被他这么一提的话,淑慎的目光便让殿外的砰砰声吸引了。
皇后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这是她不知道第几次的心绞。
比起曾经拥有,不曾得到算什么。
同样有些隐隐失落的还有魏璎珞,她到不是喜欢皇上,被冷待了而难过。
她轻而易举征服了富察傅恒那样的男子,是以对于皇上她其实是有着某种说不清的信心。
但今夜的试探,对方连余光都不曾给她,怎么说都一个不小的打击。
也不单单是这次,之前她也不着痕迹的巧妙尝试过几回。
比如怡亲王事件上,她条理清晰的积极展现着自己的不屈不挠和睿智一面,凭一己之力在皇上跟前扭转乾坤。
又比如,她趁皇上到访长春宫的初一日,大肆谈论董鄂妃跟世祖爷之间的所谓爱情,言语间标新立异,甚至透露出对权贵丝丝缕缕的不屑,那是不同于皇后的羡慕。
被皇上听个正着,但结果同她所想大相径庭,皇上没听她继续卖弄,丢下一句交给皇后处置就离开了,仿佛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时至今日,魏璎珞的心底难得生出一抹自我怀疑,怎么当初轻易便能让傅恒停下脚步的一系列法子,皇上却丝毫不受影响?
烟花易冷,结束后的露台透着股莫名寂寥,弘历携淑慎径直离开返程。
身后是后宫众嫔妃们的齐刷刷注目,以及无需言语的信息交织。
魏璎珞低垂下眼眸,回去就推着皇后换上洛神舞衣在院子里月下起舞。
又吩咐小宫女们放孔明灯,特意叮嘱灯内得放纸鼓和苇簧?,燃起能发出鼓声和筝鸣声。
只是……
周围宫女被拽过来了。
周围小嫔妃们也被拉了过来。
甚至高贵妃都派人跑来看新奇。
一晚上宫道上脚步声碎碎,热闹的不得了。
魏璎珞放完孔明灯放风筝,放完风筝敲编钟……直到夜深,人静,门户大开的长春宫都没能迎来它等待的那抹身影。
皇后软下了腰肢也折了中宫威仪,高高在上的国母堕落神坛。
太后都惊动了,闻声只摇头叹息:“皇后到底是急了~”。
一旁的刘嬷嬷倒是有些理解:“如今的后宫也快彻底成了宓贵妃的一人场”。
皇后又失了嫡子,可不跳脚么。
说来也是她自己当初忙着伤心难过,整整三年多的时间,但凡有一次她能振作起来再生一个,也不至于到现在如此被动。
太后放下佛珠朝内室走去,“罢了,这些事不该哀家再管~由着她们去吧”。
主要是管不了,当年孝庄太后同康熙爷何等亲近的关系。
康熙爷从扳倒朝臣到大权独揽也照样的暗戳戳避开后宫干政,活生生咬牙抗下,最多会同孝庄太后私底下商量一二。
且先后三任皇后,愣就是不让博尔济吉特氏的再沾边。
弘历比之康熙爷也差不离,对她这个生母说是天下养,实际上权力一点不给。
这都是不知道那个秘密的待遇呢,她还是安分一点吧,蹦哒厉害了别一不留心把眼前富贵也给折腾没了。
宫外,城南断桥边,眼前是布满花灯的河面,身后是一条热闹繁复的街,百姓们人来人往,道路两旁店铺林立,其门口的红灯笼高高悬挂……夜市里叫卖络绎不绝。
弘历把淑慎裹在怀中,凉风咻咻袭来,卷起淑慎的裙边,正好跟弘历的长衫纠缠到一块儿。
他在她耳畔轻言细语:“方才的愿望是什么?”。
淑慎没瞒着:“身体康健,阖家欢乐”。
弘历不依不饶,“谁的身体呢?”。
淑慎同样交代:“阿玛的额娘的,弟弟的,皇上的,我的”。
“还有翡翠她们……还有裤衩”。
弘历:“……”,一只小耗子也能有这待遇?
他嫉妒了。
嫉妒的弘历面目全非,“你方才放了两盏灯”。
淑慎偏过头瞥了他一眼,平静的语气和风细雨般承认:“那是单独为皇上放的”。
“希望大清国泰民安,皇上岁岁年年”。
弘历被哄好了,埋头进她的脖颈,闷声闷气的得寸进尺:“还有礼物”。
白日的那个是给后宫人看的,他要她单独给的。
好一会儿过去,淑慎才转过身投入他怀里,双手抬起来圈着他的腰。
宽宽的袖口处一条藏蓝色腰带慢慢缠上他的水桶,上头绣着一只小白鼠,跟一条小黄龙。
弘历的眼睛一亮又一亮,松开她低头很仔细的打量,上手摸来摸去,摸了好几圈。
像极了裤衩掉进米缸里的模样。
弘历再看过来的时候,淑慎笑靥如花同她对视,她的身后幽暗一片,整个人看在他眼底像是会发光。
猛的一下抬手,淑慎被弘历紧紧纳入怀中。
“就这么陪着朕吧……”,一直走下去。
他不会松手,她也不能。
万寿节虽然过去,可它遗滋生出的问题真不少。
皇后的地位摇摇欲坠,中宫威信力被她自己捶了稀巴烂。
最明显的是高贵妃,那夜洛神舞后,她对皇后的挤兑一日三次不见重样,越来越放肆,到了明嘲的地步。
还有一点让皇后差点破防的,是后宫其余嫔妃们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敷衍了很多,完全不复曾经的绝对尊敬。
皇后有些木然的想着,她这一跤摔得怕是得许久才能再爬起来。
蓦的一下,皇后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淑慎,眉头微微拧起:她永远那么坦荡无畏。
好像对她来说,在街头啃包子也能啃得优雅自若。
皇后到底忍不住群嘲,将请安频率砍了半,让逢五逢十到长春宫即可。
众人只觉皇后这是在强行挽尊,事实也是如此,但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内因,皇后寒症发作。
她告诉了魏璎珞,后者也无法,她不会医术啊。
也是巧合,皇上也病了,疥疮。
皇后不知道怎么想的,拖着病体去了养心殿,还强行下令不让任何后妃靠近。
高贵妃跟皇后作对是上了瘾的,哪里能答应,但这次的皇后态度异常坚决,且理由正当:
“本宫曾患过此症,且本宫身为大清国母,皇上的妻子,由本宫来最是合适不过”。
“高贵妃,皇上如今情况尚且不明,我希望你能懂得后宫现在需要和睦,此时不是闹事的时候”。
高贵妃被怼得说不出来,咬咬牙,眼珠子一转不甘道:“呵!我去不得,宓贵妃呢,比起皇后,臣妾恐怕皇上更愿意见到的人,是那位吧~”。
“皇后娘娘啊,也不怪臣妾刻意这么说的,实在是这病人呢,最好得保证好心情,才能内外皆调不是”。
两人正说着,李玉来插话了,宓贵妃禁足宫中,无诏不得出,且派出侍卫把守。
皇后入内侍疾不得耽误,高贵妃管理后宫不容有失。
皇后:“……”,突然也不是那么想去了。
高贵妃:“……”,特娘的,皇上越来越狗了。
这手法魏璎珞魏是开天辟地头一次见: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