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与图雅带着队伍日夜奔驰,奇袭打的就是速度。
越迅速,越能打得敌人措手不及。
李仁消息上定下的时间本就很紧,终于在约好的时间赶到搏斯腾湖。
这次乌日根的接风宴,他与图雅带人躲在地势较高的草丛中,看着营地的火光与欢乐的人群。
李仁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图雅咬着嘴唇,耐心等待着,他们像一群潜伏在暗中的野兽,伺机便要扑上去撕咬猎物。
因为兴奋与紧张,图雅抓住缰绳的手在微微发抖。
李仁仿佛察觉到她情绪的异常,伸过手去拍拍她的肩膀,“别急,一会儿你往后些,看我为你抓住他。”
他的话有种安定心情的魔力。
图雅放松下来。
就在此时,一个乌日根的士兵跑到帐子后头去小解,他大约走得有些深远了,正打算放水,突然感觉草丛中有东西在动。
初以为是什么小兽,待看到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顾不得正在放水,回头就跑。
尿液淋湿了鞋子,伏兵自后头用力刺中他的后心。
可他跑得太快了,那人想扑倒他,却没追上,眼见他跑入营帐中间。
这人的狂叫声被宴会上的欢闹声遮住,无人听到。
他还在跑,力气却在消散,绝望之际,一头撞到一个人的胸膛上。
抬头一看,是老王叔。
“王叔,”他惊恐地指着黑暗处,“那里、那里藏着……”
王叔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是藏了人吗?”
“唔唔。”那人因为害怕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别怕,那是我藏的人。”
“唔?”
“那些人是为了抓住你们首领乌日根的。”
他的低语是索命的诅咒,小兵心口一凉,低头,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没入身体。
王叔走到黑暗边缘,吹了一声尖厉的唿哨——
穿着黑衣的死士杀入场中。
欢乐的宴会瞬间被染得变了色。
……
李仁在高处看得很清楚,宴会已经乱起来。
王叔的死士人数不占优势,但乌日根的兵已经喝了不少酒,而且没有防备。
一时势均力敌,但乌日根余下这点子兵力,全是历经生死的战士。
说是身经百战也不为过,很快战局就反转。
王叔眼见落败。
李仁举起刀,大吼一声,“冲!”
他们是全副武装,身穿重甲,手持长枪的重骑兵,以千钧之势从四周坡地上冲入营地中央。
砍瓜切菜般将乌日根的战士杀死。
李仁四处寻找乌日根,他今天的衣着为了显眼,是王叔特意为其献上,哄着他穿着的。
很快李仁便看到了他。
只是李仁穿着夜行衣,蒙了面,他一时未认出对方是谁。
李仁与他对打,乌日根喊叫着,“有种下马来打,骑在马上,算什么本事?”
一面心中纳闷,老王叔根本没能力组织这样的重骑兵。
有马有兵器倒还说得过去。
铠甲有多难得,他们都知道。
这东西只大周有,但私藏铠甲是死罪,普通地方跟本弄不到这玩意。
他一个藏在沙漠中的老头,从哪儿弄来这金贵的东西?
李仁冷笑连连,突然开口。
那熟悉的声音对乌日根来说,比地狱恶鬼还恐怖。
“乌日根,你也不想想,金大人手握重兵,为什么没围死你们?”
乌日根只是一连声道,“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
“本来不可能,可我就是从阿鼻地狱爬出来了,如今是我是个恶鬼!”
他一枪刺中乌日根的手臂,对方失力,长刀从手中落下。
李仁没下杀手,战局几近结束,随着乌日根束手就擒,所有他的士兵都缴械投降。
他们本就不是真心与自己族人对打。
许多人的妻小都在营中。
乌日根心知无望悲声长啸,“李仁!我为何那时没杀个回马枪直接弄死你!”
李仁懒得说话,示意王叔将他绑起来。
乌日根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族内自己人的争权,李仁也非碰巧杀过来的。
他瞪着王叔嘶吼,“你可是我亲叔叔,怎么可以通敌出卖族人!”
“乌日根,你鼠目寸光,我和你说不着!”
“若非你野心勃勃,跑回来夺权,我的女儿也不会死在那次内乱中!”
他亲手上前绑紧乌日根,还让人把乌日根所有妻妾都绑过来。
十来个人跪在火堆前。
“自乌日根夺权叛族,我族人口锐减十之四五,他是我们的灾星!而这位王子——”
王叔指向李仁,“给我们指了条活路!”
“马上进入冬季,乌日根只会要我们勒紧裤带,供他的队伍和他的家室吃饱,而我们,只能饿着肚子,我们的孩子、妻子、母亲,都是乌日根吸血的血包而已!”
“他不是我们的族人,是我们的敌人!让我们族中最好的年轻人都上战场送死,让我们失去自己的儿子、兄弟、父亲……”
许多人听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我身为老汗王亲兄弟,按理也可以为王,现在我要向这位送我们毡房和一万石粮草的王子致谢,有他在,今年冬天我们不会饿死一个孩子,一头羊!”
大家欢呼起来。
李仁早就知道,钱能通神。
乌日根是个活傻子,他的族人只余这么点,正该是休养生息之时。
他拿着自己的钱,先壮大部落,繁衍生息才是上策。
他打的主意是大周京师远离边境,顾不上这里。
所以才妄想建立大部落联盟一起对付大周。
他错在自己不够强的时候提出这个想法。
没几个部落能真心听从一个不够强大凶悍的部族说话。
事实就是——当你实力不够时,最好别说话。
当你实力足够时,你不必说话。
实力才是真理。
乌日根一切成空,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活不成了。
王叔绝不会放自己一条生路。
谁都知道,他母亲虽是二嫁嫁给王叔,两人却恩爱非常。
还生下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
乌日根因此暗暗憎恨王叔,也讨厌这个妹妹。
对母亲抱着复杂的感情。
母亲故去,所以王叔对自己唯一的女儿爱若珍宝。
那个夺权之夜,妹妹于乱中遭人误杀,这个变故,把自己精干的老王叔的命拿走一半。
他一夜白头,乖乖服从乌日根的统领。
原来,他从未原谅过。
“所以!我们只需交出这个叛徒,便能得到今天乃至以后长久的平安和支持!”
王叔的死士与李仁的铁骑围在四周,听着这温情脉脉的发言。
谁敢出声?
顺从,也许只是刀枪震慑下的妥协。
“来人。”李仁平静地吩咐。
图雅骑马站在黑暗中,在人群后静静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心潮澎湃。
她呼吸急促,预感到李仁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