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同熔金,洒在寂静的山谷中,将溪水染成温暖的橙色。
劫后余生的三人一兔瘫倒在草地上,如同被海浪冲上岸的残骸,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汗水和泥土混合的苦涩气味。
叶逍遥仰面躺着,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无处不在的疼痛。
他侧过头,首先看向紧挨着自己的银月(兔小六)。小家伙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绵长,额间的星辰符文散发着稳定的月白光晕,仿佛进入了深度的修复性睡眠。
月光芝的精纯药力正在它体内缓缓化开,修复着过度消耗的本源。看到它暂时无碍,叶逍遥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他又艰难地扭头看向另一边。
铁战靠在一块岩石上,脸色惨白如纸,左腿自膝盖以下血肉模糊,不规则地扭曲着,显然是粉碎性骨折。
他咬着牙,用撕下的布条和随手掰直的树枝进行着简陋的固定,额头上全是冷汗,但眼神依旧凶悍,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肖大师则躺在稍远处,依旧昏迷不醒,背部的伤口在颠簸中再次崩裂,气息微弱。
绝望和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叶逍遥。他们侥幸逃出了崩塌的矿洞,但都身受重伤,困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中,缺医少药,前途未卜。
银月需要静养,铁叔的腿重伤,肖大师生命垂危……怎么办?
“咳……咳咳……”铁战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妈的……这次……真是亏到姥姥家了……”他试图挪动伤腿,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难看。
叶逍遥挣扎着坐起身,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他强忍着不适,爬到铁战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情况很糟,骨头可能碎了,必须尽快得到正规救治,否则这条腿就废了。
“铁叔……你的腿……”叶逍遥声音干涩。
“死不了!”铁战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先看看老肖!他伤得最重!”
叶逍遥又爬到肖大师身边。肖大师呼吸微弱,嘴唇发紫,这是失血过多和内伤加剧的征兆。
叶逍遥心急如焚,他懂得一些野外急救,但这种重伤,需要的是医生和药品!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除了昏迷的银月,还有小心包裹着的、仅剩的几株月光芝。
月光芝能救银月,对普通人的重伤有效吗?乌婆婆说过,这是灵物,药性霸道,普通人可能承受不住……
就在他犹豫不决、近乎绝望之际,怀中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是银月!
它虽然昏迷,但似乎感应到了叶逍遥极致的焦虑和同伴危在旦夕的处境。
一丝清凉而微弱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入叶逍遥脑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模糊,仿佛随时会中断:
“月光芝……汁液……外敷……止血……生机……不可内服……小心……”
叶逍遥浑身一震!银月在指导他!月光芝可以外敷?他立刻明白了银月的意思。月光芝蕴含磅礴生机,内服药力太猛,常人承受不起,但外敷或许能刺激伤口愈合,吊住性命!
没有时间犹豫了!这是唯一的希望!
叶逍遥立刻取出最小的那株月光芝,用溪水洗净,然后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扁平石头,将月光芝小心地捣碎,得到一小团散发着浓郁生机和月华清香的乳白色粘稠浆液。
他先来到肖大师身边,小心翼翼地揭开被血浸透的绷带,露出背后狰狞的伤口。他将月光芝浆液均匀地涂抹在伤口周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不断渗血的伤口,在接触到浆液后,流血速度明显减缓,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出一层淡淡的、如同月晕般的薄膜!
肖大师痛苦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一丝,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
有效!
叶逍遥心中狂喜,又如法炮制,将剩下的浆液涂抹在铁战血肉模糊的小腿伤口上。
铁战闷哼一声,感觉一股清凉之意渗透进去,火辣辣的剧痛竟然减轻了不少,伤口的流血也止住了。
“这……这是什么灵丹妙药……”铁战看着伤口的变化,眼中充满了震惊。
“是月光芝,小六指引的。”叶逍遥简单解释,心中对银月的感激和依赖更深了。小家伙即使在昏迷中,也在守护着大家。
处理完伤口,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山谷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只有溪流的潺潺声和不知名虫豸的鸣叫。
夜风带来寒意,三人又冷又饿,伤势在身,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叶逍遥捡来干柴,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点燃一小堆篝火。微弱的火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和寒冷,也带来了一丝渺茫的安全感。
他将身上最后一点压缩饼干掰碎,混着溪水,勉强喂了昏迷的肖大师几口,又和铁战分食了剩余的一点。
长夜漫漫,危机四伏。谁也不知道“基石会”的追兵是否会找到这里,山谷中是否还有其他危险。疲惫和伤痛如同跗骨之蛆,折磨着他们的肉体和精神。
后半夜,叶逍遥负责守夜。
他抱着银月,靠在火堆旁,不敢合眼。望着跳跃的火苗,他的思绪纷乱。矿洞的惊变,地脉的苏醒,银月的觉醒和沉睡,同伴的重伤……这一切都像一场荒诞而危险的梦。那个曾经普通的大学生,如今却深陷于超越想象的漩涡之中。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枯叶摩擦的声响,突然从山谷上游的黑暗中传来,打断了叶逍遥的思绪。
他瞬间警觉起来,屏住呼吸,握紧了身旁那把锈迹斑斑的矿镐,感知力提升到极致。不是风声,也不是动物!是脚步声!非常轻,但确实在靠近!
是谁?追兵?还是山谷里的野兽?或者是……?
火光摇曳的边缘,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缓缓浮现。来人披着一件破旧的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手中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杖,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当那人走近,抬起头的瞬间,兜帽下露出的那双在火光中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让叶逍遥的心脏猛地一缩!
是乌婆婆!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乌婆婆的目光扫过篝火旁重伤的铁战和肖大师,最后落在叶逍遥怀中昏迷的银月身上,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月光芝的味道……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看来,你们找到了不错的‘药引’……不过,这小家伙的麻烦,可还没完呢。”
她的出现,是福是祸?这深山的夜晚,因她的到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