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长枪依旧在空中不断碰撞,但那熟悉感却死死缠绕在柳青脑海之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眼见正与自己交战,对方却突然走神,董安心中蓦然一喜,随即,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他手中长枪轻抖,只一瞬间,便化作点点繁星,直扑柳青。
“当!”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响,柳青猛然跌飞了出去。
幸好,幸好在最后关头,他反应了过来,迅速用长枪格挡,这才化解了董安那必杀的一击,但即便如此,方才那眨眼的功夫,他已然身中三枪。
但也正是这差点让他送命的一枪,刺破了心中的疑惑。
这一刻,他豁然开朗。
“你为何会使董家枪法,那是我家旅帅的枪法,是你杀了他对不对,不,他还活着,只有他还活着,你才能学到董家枪法。”
柳青用长枪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也不管那满嘴的鲜血,只是一个劲儿的追问道。
此时此刻,他无比激动。
他的激动在于,他突然意识到董平还有可能活着。
在隋唐麾下的四卫指挥使里,柳青无疑是起点最低的一个。
常啸勇力过人、精于骑射;袁朗军士出身,治军严谨,又勇猛彪悍;宗辽更是家学渊源,智勇双全。
唯有他是地痞流氓出身,原本一场必死的仆从军之旅,也因为他得到了董平的赏识而彻底改变。
不得不说,董平是一个称职的将军,在其统帅前旅的一段时间里,毫不保留的将董家枪法倾囊相授。
很多前旅的士兵都因此受益,而柳青和常啸就是其中最突出的两个。
所以,在确认董安所使的是董家枪法之后,他才会如此激动。
正欲乘胜追击的董安愣住了。
看着满脸激动的柳青,他神情之中蓦然多了几许恍惚。
“你说的旅帅是,是谁?”董安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不知何时沙哑了起来。
其实柳青不说,他已经可以猜到了,因为方才他已经从对方的枪法之中察觉到了一些董家枪法的痕迹,只是两方交战,生死一瞬,他顾不得多想。
如今,再回想方才的打斗,这种感觉愈加强烈。
“你应该知道的,否则你的董家枪法从何而来?”柳青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渍,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眼前这个将领的董家枪法极其精熟,他很明显不是对手,但却已顾不得了,哪怕是豁出性命,也要知道董平的消息。
“说,你的董家枪法从何而来?我家董平旅帅又在哪里?”
镔铁鹰钩枪那锋锐的枪锋,如同雄鹰的鹰喙,带着凌厉,带着决然,也带着董家枪法那特有的波涛汹涌。
“退下城去,我不想杀你。”董安长枪轻震,再次将柳青打飞出去。
好在身后亲卫反应迅速,一把接住了他。
“指挥使,敌人太多,咱们扛不住了,先撤吧。”柳青才刚刚站直身子,那亲卫便在他耳边急声叫道。
柳青闻言,禁不住向四周看去,却发现,因为有了董安的带头,那些更天军爆发了十足的战意,鹰扬卫已经被压缩到城墙边缘。
眼瞅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然而,只是轻轻一扫,他的目光便又回到了董安身上。
“告诉我,你的董家枪法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家旅帅是死是活?”
对于董平的生死,柳青异常执着,即便是到了生死关头,却依旧还在追问董安。
“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怪不得我了。”
董安深沉的双眸之中带着几分复杂看向柳青,随即手中长枪复振。
是那化作万千繁星的一枪!
“指挥使,走啊!”身后几名亲卫迅速挡在柳青身前。
董安的骁勇在方才他们已经见识过,如今柳青不愿走,他们只能赌上自己的性命。
而在这些亲卫身后,柳青也再次挺起了长枪,此时此刻,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但是他不甘心就这样输给这个偷了董家枪法的将领。
枪锋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结结实实向着众人的头顶笼罩而来。
“当!”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声清冽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城头。
紧接着是一个激越的声音响起:“想杀我兄弟,得先问过我手中的一字盘龙戟。”
董安攻击受阻,他定睛一看,却见面前是一个体貌奇伟、身高臂长的汉子,正嘿嘿笑着看向自己。
“你是何人?”董安下意识问道。
“龙骧卫指挥使常啸。”常啸一字盘龙戟轻挥,已然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而恰在此时,柳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常啸,这个人会使用董家枪法,拿下他,问出旅帅的下落。”
“你会董家枪法?”常啸闻言,原本带着几分笑意的脸色瞬间变冷。
他没有再给董安说话的机会,只是手中长戟横扫,一股杀气迅速腾空而起。
董安显然也没有打算回答的意思,就这样,两人很快便陷入了厮杀之中。
只可惜,常啸虽然已经足够骁勇,但面对董安仍然弱了几分,而柳青方才受创,一时半会也帮不上忙。
好在龙骧卫的支援到来,缓解了鹰扬卫的危机,但城头上的战事却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胶着。
“鸣金收兵吧!”望着天边的夕阳,再看看那难以突破的城防,隋唐沉声下令。
然而,让他奇怪的是,随着三声金鸣,虎贲卫和豹韬卫都相继撤了下来。
可常啸和柳青却仍旧死死的扎在城墙上。
“什么情况?”隋唐皱了皱眉头,随即喊过了任原。
“你带盘古力士上城,给我把那两个家伙喊回来,想争头功也不是这么争的。”
军令如山,鸣金之声已响,常啸和柳青仍然死撑着不退,这让隋唐的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恼怒。
而接到命令的任原,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便带着五百盘古力士在姑射弓手的掩护下,快速登上云梯车。
力士们身上那厚重的铁甲,甚至压的整个云梯车,都在咯咯作响。
这无疑是隋唐今日最后的一次攻击,但不可否认,也必将是最凶猛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