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哈瓦那的一栋拥看似寻常的公寓内。
这次的会面地点远比上次的酒吧更为隐秘和安全。
在反复确认没有遭到任何跟踪监视后,哈罗德带着态度已有所松动,愿意前来亲自验证的米勒中校,以及立场坚定的支持者戴维斯少校,按照约定时间,敲响了公寓厚重的木门。
卡洛斯早已在此等候,而这一次,他的身边多了一位神情冷峻,自称来自华盛顿的“全权代表”,以此向对方展示工团高层的重视与诚意。
充满戒备意味的相互介绍之后,会谈没有任何多余的铺垫,直接切入最核心的议题。
卡洛斯没有浪费任何时间,他首先再次强调了美利坚联合工团寻求合作的“诚意”,并将共同对抗德意志帝国这个“全体美国人面临的最高威胁”作为最高纲领反复重申,试图将这次接触的性质从“投降”拔高到“国家与民族大义”的层面。
紧接着,那位“全权代表”接过了话语权,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和强大的说服力,针对哈罗德等人最可能存在的顾虑,抛出了一系列具体得令人心惊、也诱人得难以拒绝的“价码”:
“先生们,我们充分理解诸位内心的挣扎、对过往历史的坚持以及对未来命运的深切担忧,因此工团政府愿意提供最明确最具法律效力的保证,以消除诸位的后顾之忧。”
他条理清晰地逐条阐述:
“第一,关于政治身份与法律保障。,所有参与此次‘光荣回归’行动的海军官兵,无论此前立场如何,都将获得由里德总统亲自签署的正式特赦令,既往不咎,你们并非战俘,也非投诚者,而是集体转隶为美利坚联合工团海军的英雄部队。”
“现有军衔、资历,将全部予以承认和保留,并承诺在过渡期内,不受额外的政治审查干扰,你们的档案将是清白的,履历是连续的。”
“第二,关于家人安全与福祉, 我们将立即启动最高级别的保密程序,将你们所有直系亲属的详细信息列入特别保护名单,由内务部门与地方工人民兵协同,确保他们的绝对人身安全,并在物资配给上予以倾斜,保障其基本生活水准不受影响,这是我们的首要承诺,也是合作的基础。”
“第三,关于舰队独立性与指挥权, 我们郑重承诺,回归的舰队将保持其完整的编制和现有的指挥体系,至少在初期的作战过渡阶段是如此,工团政府尊重海军作为一个高度专业化军种的独立性,不会向各舰随意安插政治委员干预日常的作战指挥、训练管理和舰艇维护,哈罗德少校,以及各位在座的军官,只要能力胜任,愿意合作,你们将继续指挥你们熟悉的舰船和部下。”
“第四,关于行动支持与后勤保障, 一旦协议达成,我们将立刻通过建立起来的秘密渠道,向你们提供当前维持舰队运转所急需的燃油、关键零部件、药品乃至部分新鲜食物,我们将全力协助你们,确保这支宝贵的海上力量,能够安全完整地驶回祖国的港口。”
“第五,关于个人前途与经济补偿, 除了享受与工团海军同级别军官完全一致的正常薪饷待遇外,参与此次具有重大战略意义回归行动的每一位官兵,无论军阶高低,都将获得一笔可观免税的特别安家费,以帮助你们和家人在本土开启新的生活,并且在未来的对德作战中,所有战功卓着者,将获得与工团出身军官完全同等的晋升机会和荣誉嘉奖,绝无歧视。”
这些条件,一条比一条具体,一条比一条深入,它们精准地回应了舰队面临的生存危机,军官们对个人职业前途的深度忧虑,以及那份远在故土日夜牵挂的骨肉亲情。
尤其是“保留完整指挥体系”和“舰队集体转隶”这两条承诺,极大地削弱了米勒中校等人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抵触情绪,为合作提供了看似可行的现实框架。
卡洛斯敏锐地观察着三位军官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看到哈罗德眼中最初的犹豫和挣扎,正在被严峻的现实考量和一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决绝所取代;戴维斯少校的眼中则闪烁着意动的光芒,显然已被这无法拒绝的条件所说服;就连立场最为摇摆,提出联系德国人的米勒中校,原本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开始就一些具体的行动细节、通讯保密方式、以及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提出深入而务实的问题。
“先生们。”
卡洛斯在会谈的最后,用一种极其诚恳的语气总结道,“请记住,这绝非一次简单的投降,这是一次让美国海军的专业精神与英雄传统得以延续和发扬光大的历史性机遇,这是一次让诸位能够重新站在为国效力,扞卫美洲乃至世界自由与民主的最前沿的壮举,德意志帝国的阴影正在笼罩全球,是选择留在这里,伴随着一个日渐模糊的过去幻影一同缓慢地腐朽、沉沦?还是选择与重生的祖国并肩作战,直面我们最危险的敌人?这个决定权,此刻就掌握在诸位的手中。”
公寓内的秘密会谈持续了数小时,就具体的行动步骤,绝对可靠的加密通讯方式,如何分批秘密转移关键官兵的家属,以及应对麦克阿瑟方面可能察觉后采取的反制措施等极端敏感的细节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哈罗德等人带着天平已明显倾向于行动的复杂心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所公寓。
他们知道,返回关塔那摩之后,一场风暴必将到来,他们必须尽快做出最终的决断。
而与此同时,在关塔那摩湾那个与世隔绝的流亡基地里,那名内心备受忠诚与恐惧双重煎熬的年轻水兵丹尼尔斯,在经过几天几夜痛苦不堪的思想斗争后,看着那些行为日渐隐秘,似乎心事重重的军官们,回想起那个夜晚在舱室外听到的令人不安的对话片段,一种对麦克阿瑟的忠诚以及害怕自己因知情不报而最终沦为“叛国者同谋”的巨大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所有的犹豫。
他下定了决心,要向他信任的直属士官长,汇报他所窥见所怀疑的这桩“异常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