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柔亦是惊得双手抓住了康熙的手臂。
康熙一只大掌伸出,与沁柔的手十指紧紧相扣,另一只手也覆住了沁柔抓住手臂的纤纤细手,牵住了她,并且带了下来,两手力道或轻或重,安抚意味极浓。
令她心安,让她定心!
谋定而后动,是康熙身为帝王的本能。太医们的迟疑,落入帝王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间,康熙已经在想,已经是要召集整个太医署来宫中,好为沁柔保胎;
若是实在保不住,……康熙闭了闭眼,神色冷凝,要处置哪些人,都是小事;唯独……
康熙不敢深想,只一想,心中的盛怒、杀意、痛苦便喷涌而出。
两位太医们惊闻此言,又有帝王盛怒之威,俱是一惊,一叩首,不敢起,一位太医忙不迭道:“回皇上,奴才观庶妃之脉,隐隐有异,好似……好似……”
太医在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出口,若说出来,倒是为喜事,只是不甚确定,若回头不是,便是他们的错处了,少不得,还是欺君之罪!
故而,迟疑着不敢胡言乱语。
太医迟疑的模样落在沁柔眼里,她双手都抓住了康熙,从其中汲取着力量作为支柱。
她凡人一介,心再稳定,也有不安之时,此时此刻,要接受一个可能存在的噩耗,若无支撑之力,她也不知自己到底会如何?
“好似……什么?你直说便是。”沁柔努力镇定,但仍旧有心中慌乱难压,说话的瞬间,便已随着话语倾泄而出了。
嗓音干涉,说话声直接随着吐出的话语在颤抖。
她端的一副,即便天上地下,天翻地覆了,她也温得住的架势。
康熙帝最能体会到她的慌乱,用力支撑着的稳定,十指相连,传来她难以安稳的力道,脸上故作的镇定……无一不透露了她的复杂心绪。
“伸头是一刀,锁头是一刀,我受得住。”沁柔道。半死不活的感觉,太折磨人了。她声音依旧干涉不稳!
但话语吐出来的意思,却是坚定。
“说!”康熙顾忌着沁柔的情绪,对太医们却没那么好,吐出一个字,便已是不耐中仅有的最大耐性了。
几乎是瞬间,太医即刻意识到,他们吞吞吐吐、迟疑的模样,叫皇上、还有庶妃,皆误会了。不敢再迟延!
一闭眼,一狠心,这太医赶紧开口道:“回皇上,奴才瞧妇人孕脉,上万不止,庶妃脉象,颇有异处,好似是双胎。”
就是因为不敢确定,也怕担责,所以想稳些再上报。不过把皇上、庶妃吓了这一遭,他们不敢再隐瞒,未来会不会灭九族,极为重要;但现在,能不能保住他们身家性命,也更重要。
沁柔一怔,但她双手还是在抖,康熙亦是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看了看跪着了太医,一瞬天堂、一瞬地狱,莫不如此。“双胎?”
康熙大喜,开怀大笑,十分高兴。“好!双胎好啊!”
双胎好啊!腹中双子,是皇阿哥、是格格,都是极好的,在满蒙旧俗中,自古以来,都是祥瑞的化身。
二则,既是有双胎之异,那么她腹中皇嗣,便是无异了。康熙自然也是开怀大笑,最好不过!她无事。
帝王如此高兴,原是大喜事,但太医们不得不考虑周全。
还尚不确定,许纳喇庶妃腹中,并无两个皇嗣,太医更加恐惧,会叫这帝王空欢喜这一场。
太医是满人,知道双胎意味着什么。
不忘避雷,赶紧又道:“只如今庶妃不过有孕区区三月,奴才惶恐,也许是,只是单胎!未必是腹中有双子。”
到时候,拿他们变出另一个皇嗣来,他们只是太医,世上之事,人力有所不及之处,叫他们去找另一个皇嗣,他们可变不出来。
皇上可别这会儿高兴过了,回头忽然是单胎,拿他们问罪!只这么一想,太医们满脸苦涩。
若真如此!也是命该如此,他们,也唯有认罚。满蒙八旗,俱是皇上的奴才。
两位太医是同僚,一位认了,另一位太医也不能殊死抵抗,脉象确实如此显异,否则回头真是双胎,他便是学艺不精,力所不能及。
也就没有什么前程来。
但也得避雷。
故而太医亦是随之道:“回皇上,却是如此,不过妇人双胎之事,脉象是最不紧要的,还是要以随后的胎动等情况为主,才能确信确定。脉象也是会骗人的。”
所以说,皇帝先别忙着高兴,别回头,空欢喜一场,要砍他们脑袋,那真是,要遭受无辜遭殃了。
第二位太医就说得直白了,直接告诉皇帝,可能是纳喇庶妃脉象呈异,才显双胎之脉。
“确是如此。”这满八旗出身的太医赶紧开口佐证,还举了例子,“庶妃腹中的小阿哥活泼些,身体健壮些,或也可能呈现这样的假脉。”
或许,纳喇庶妃腹中,从头到尾,唯有一个孩子。
回头若是唯有一位皇嗣,别怪太医们没提醒你。
康熙心中是更倾向于这是双胎的,心中狂喜,不过也知道,脉象没那么简单,尤其双胎之脉,太医们多以胎动、怀相大小等,才能加以确信、佐证!
激动无比,但康熙却是按耐住了,吩咐太医道:“纳喇庶妃这胎,朕就交给你们了。”
沁柔感受到,康熙发自内心的欣喜,就如同当初她怀胎那时,康熙亦是这般的兴奋。如同一个少年人,而不是老谋深算、威严利目的帝王。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康熙从来不认为他将这皇宫已然理清净了,暗地里,还有不知多少老鼠呢?他们就在宫中蛰伏着。
康熙考虑周全,又道:“至于脉象之事,不必提起,一个字也不准提。在宫里不能提,到了宫外,在梦里,说梦话,也闭上你们的嘴巴!”
这也就是说,脉象上,也不能提,等确认了再说。
呈到皇后处的脉象,也是如此!
“奴才\/微臣遵旨。”太医们再有顾忌,帝王金口玉言吩咐下来,他们也只能够从命。
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他们都是妇科好手,尤其瞧孕脉,好在,约莫再隐上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双胎难见,纳喇庶妃脉象,也要迟缓些。倒也不是没先例可寻!
太医们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