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丞脚步匆匆赶到折嗣伦面前,“将军,契丹人撤退了!他们并没有返回夷播海,直接往西逃窜了。”
折嗣伦眉头微皱,“看来阿保机这老狐狸已经逃走了!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尽快赶往怛罗斯城,你率一个营返回战场善后。”
“将军,据斥候回报,夷播海附近还有许多契丹百姓尚未来得及撤离,他们的逃亡队伍绵延数里看起来十分狼狈,阿保机会不会为了自己逃命抛弃这些百姓不管?”
“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阿保机想必是急于出境以免被我们追上,至于那些百姓恐怕已经顾不上了。”
“那这些百姓该如何处置?我们要不要派兵去拦截?”
折嗣伦略一思索,点头道:“你先清理战场,派遣一队士兵拦截那些逃亡的百姓。”
周丞担忧道:“掉队的百姓少说也有上千人,只派一队兵马恐怕难以震慑住他们,万一这些百姓奋起反抗怎么办?”
折嗣伦脸色一沉,“这些百姓若能听从劝告乖乖投降,那他们便是大唐子民,若胆敢反抗就是我们的敌人,对于敌人无需手下留情,直接杀了便是!”
“末将遵命!”
周丞点齐兵马,折返战场。
战场上显然已经被清理过,少了很多箭矢,战马都被牵走,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受伤的战马在嘶鸣。
周丞眉头一皱,对身旁的年轻人说道:“肖墨,你带一队人马立刻赶往夷播海,将那些契丹百姓带回碎叶城。”
“江宏,你马上清理战场,等待碎叶城派人善后。”
肖墨领命后,带着一队人马快马加鞭朝着夷播海奔去,抵达夷播海附近时,果然看到了绵延数里的契丹百姓逃亡队伍。
肖墨驱马上前,高声喊道:“大唐军队在此,尔等莫要惊慌!只要乖乖投降便是大唐子民,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百姓们听到喊声,顿时乱作一团,其中一些胆小的,已经开始跪地求饶。
有部分男子面露不甘之色,似乎想要反抗。
人群中突然站出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到肖墨面前,“将军,我们本不想与大唐为敌,只是被阿保机胁迫,如今他弃我们不顾,我们愿降。”
肖墨点了点头,“既如此便随我前往碎叶城,朝廷自会善待你们。”
老者闻言长舒一口气,对身旁的族人高声说道:“都别逃了,也别反抗!”
百姓们纷纷放下手中简陋的武器,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跟随肖墨的队伍向碎叶城而去。
清理完战场,周丞率兵急匆匆赶往怛罗斯城。
“将军,昨日一战我们折损了两千三百余人,契丹人的尸体有一千六百多具。”
折嗣伦眉头紧皱,“若非皮室军出现,我们也不至于会战败!”
周丞有些担忧,“阿保机身边至少还有两千皮室军,我们都是轻骑兵,这可怎么办?”
“怛罗斯城并未准备足够的钝器,目前只能装备一个营,另外还有一个营的陌刀军,这些人交给你率领,务必拖住皮室军,我亲自率兵解决其他契丹人。”
“我们人数并不占优,需不需要再调兵增援?”
折嗣伦摇头,“现在调兵已经来不及了,驻守怛罗斯的一千骑兵会参与战斗,双方人数基本相当,敌人乃是丧家之犬,此战即便不能将敌人全歼,也要留下一半,否则没办法向陛下交代。”
周丞颔首,“末将愿拼死一战!我们何时出发?”
“阿保机现在正沿着碎叶水向西逃窜,你马上去调遣兵马,我们两个时辰后出城追击。”
“末将遵命!”
周丞领命后迅速下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唐军从北门出城,浩浩荡荡向北而去。
根据斥候不断传回的情报,唐军三个时辰后拦在了阿保机西进的路上。
阿保机得到消息后反而松了一口气,“这应该是最后一支拦截的唐军了,击败他们就能逃出生天,否则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萧敌鲁、耶律苏和耶律安端都面色凝重。
阿保机微微一笑,豪情万丈,“都打起精神来!敌人数量并不占优,我们有一半的胜算,以皮室军为前锋,敌鲁率三千兵马为左翼,安端率一千兵马为右翼,直接冲破敌阵,不必恋战!”
“臣领命!”
事已至此,众人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皮室军率先发起冲锋,两三千身披重甲的骑兵如黑色的洪流朝着唐军涌来。
周丞脸色大变,急忙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折嗣伦眼神冷峻,大声下令:“避开敌军前锋先解决两翼,你率兵从对方右翼切入,我率兵进攻左翼!”
“遵命!”
唐军迅速向两翼展开,避开了皮室军的冲击。
阿保机知道皮室军的劣势,并未下令追击,继续向西狂奔。
周丞率领的陌刀军如同一堵钢铁城墙,横在了耶律安端前面。
陌刀闪耀着寒光,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起一片血花,契丹骑兵在陌刀的砍杀下不堪一击。
折嗣伦率兵冲着萧敌鲁杀了过去,两轮箭矢对射之后便近身搏杀,双方人马绞杀在一起,难解难分。
折嗣伦手持长枪左冲右突,枪锋所指契丹士兵纷纷落马。
陌刀军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势不可挡,耶律安端虽然竭尽全力指挥着军队,但在陌刀军凶猛的攻势下逐渐显现出了溃败的迹象。
阿保机心知若两翼被破,自己这一路也难以突围,当机立断下令一千皮室军迅速转向前去支援右翼。
折嗣伦心中愈发焦急,若不能尽快突破萧敌鲁的防线,战局恐怕会对己方越来越不利,他毫不犹豫加大了对萧敌鲁的攻击力度,希望能在短时间内击败对方。
有了皮室军的支援,耶律安端所承受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他趁机调整战术暂时稳住了右翼局势。
周丞麾下的陌刀军刚刚成立三个月,还未能完全发挥出陌刀军的真正威力,逐渐处于劣势。
战斗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双方的死亡人数都在不断攀升,但谁也不敢轻易撤退。
耶律阿保机咬了咬牙,命令五百皮室军护送王室成员继续向西撤离,他亲自率领剩下的一千多皮室军杀向折嗣伦。
一千多名皮室军的加入瞬间打破了左翼的僵持状态,唐军很快处于下风。
“撤退!”
折嗣伦果断下令撤兵。
阿保机并未追击,而是立刻调转马头向西急奔。
后撤十余里之后,折嗣伦重整阵型,继续向西追击。
他没有选择与契丹人短兵相接,而是利用弓箭的射程优势不停游弋袭扰,直至箭矢用尽这才无奈下令回城。
周丞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的契丹人,满脸不甘,“将军,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逃了?”
折嗣伦长叹一声,“我们已经死伤过半,再追下去恐怕全军覆灭!契丹人只剩下五六千人,进入波斯境内未必能站稳脚跟,马上给萨曼王朝传递消息,让他们协助围剿契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