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播海(巴尔喀什湖),一脸憔悴的耶律阿保机正在营帐中休息,萧敌鲁急匆匆而至。
“陛下,东南三十里外有七八千唐军骑兵逼近。”
阿保机脸色骤变,强撑着坐起身,开始剧烈咳嗽,“可恶!我们一路奔逃数千里,唐军竟然紧咬着不放,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萧敌鲁心中暗叹一声,“陛下,我们距离波斯境内已经不远了,还是加快西进速度尽快离开唐廷境内,据斥候回禀,萨曼王朝和萨法尔王朝正打得不可开交,我们或许有机可乘。”
阿保机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朕难道不想尽快离开唐人的地盘吗,是他们追得太紧了,眼下我们只有八九千骑兵且伤兵众多,还经得起几次战斗?”
萧敌鲁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事已至此,您有没有考虑过归顺唐廷?”
阿保机冷哼道:“现在归顺,十几万勇士和族人岂不是白白牺牲了?走到这一步,马上就要摆脱唐军,休要再提归顺之事!”
“陛下恕罪!臣自然也不想出此下策!可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族人还会死伤很多。”
阿保机目光闪烁,轻叹一声,“死伤在所难免,如今之计,只能先与唐军周旋,耶律迭剌失踪,我们上万人的生死就掌握在你手中了,莫要让朕失望。”
耶律苏开口道:“陛下,为了大局,伤兵和老弱妇孺便舍弃吧,他们只会拖慢我们的行军速度。”
萧敌鲁冷哼一声,“如今只有一万六千多族人,舍弃老弱病残,我们进入波斯境内还能剩下多少人?又如何立足?”
耶律苏反驳道:“现在带着老弱妇孺只会拖累我们,而且也会害了他们,唐军不杀老百姓,留下来还能有条活路,等我们在波斯境内站稳脚跟,以后还有机会接他们离开。”
“另外留下他们,还能安插细作,帮忙打探唐人的动向。”
“我坚决反对!老弱妇孺不能舍弃,否则会影响士气。”
阿保机沉默了,心中权衡利弊,好一会才开口道:“此乃下策,还是先打完这一仗再说!确定唐军只有七八千人?”
萧敌鲁颔首,“唐军在西域本就没有太多兵马,应该不会有其他军队。”
阿保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西域唐军战力一般,那就整军迎战。”
耶律苏眉头紧皱,忧心忡忡,“陛下!我们只有八九千兵马了,此战即便取胜也会死伤不少,往西还要走上千里才能离开唐廷境内,万一再遇到唐军该如何应对?”
阿保机沉声道:“这股唐军应该来自碎叶城,再往西只有怛罗斯有几千唐军驻守,不过多是步军,只要我们能击败这支唐军,再往西就没有多少追兵了。”
“这一仗必须打,否则他们会紧追不放,我们的行踪也会暴露!”
萧敌鲁点头附和,“敌人距此不到三十里,此时要走也来不及了,不如陛下先带族人向西撤离,臣率兵拖住唐军追兵。”
阿保机犹豫了,他想第一时间得知战果,也担心向西撤离遭遇埋伏。
耶律苏一脸焦急地劝说道:“陛下,敌鲁所言甚是!您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万一……万一我们不幸战败那可就真的会全军覆没!”
“依臣之见,陛下不如先率领两千亲卫带领青壮族人速速撤离此地,至于那些老弱妇孺,可以暂时不通知他们。”
阿保机眉头紧蹙,对这个提议有些犹豫不决,“如果朕就这样突然撤离,又怎能瞒得过族人们?”
耶律苏连忙说道:“这倒无妨,陛下大可不必理会那些族人,只管立刻向西撤离便是,那些族人若是能跟上您的步伐自然最好,若是跟不上那也无需过多担忧,眼下保住陛下您的安全才最为关键!”
萧敌鲁也在一旁附和道:“陛下,此乃权宜之计!您赶快离开吧,臣在前方作战也能没有后顾之忧!”
一名斥候急匆匆赶来禀报:“陛下,唐军距离此地已经不足二十里!”
阿保机闻听此言,心中猛地一紧。
他咬紧牙关,面色凝重地看向萧敌鲁,“我契丹的命运如今就全托付给你了!若是敌不过唐军切不可恋战,务必迅速撤离,保存实力才是重中之重!”
萧敌鲁点头,“陛下放心!西域的唐军绝对无法与横冲军和飞虎军相提并论,就算不能战胜他们,臣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安全撤离!”
耶律阿保机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最终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果断地挥了挥手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这个决定犹如一道惊雷在契丹营地中炸响。
原本安静的营地瞬间被恐慌和混乱所笼罩,人们的呼喊声、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噪音。
许多老百姓开始手忙脚乱地拆卸帐篷、收拾行李,生怕被落下。
阿保机的亲卫军训练有素,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撤离。
一些动作快的老百姓见状立刻紧紧跟上队伍,那些动作稍慢的人则变得更加慌乱,四处奔跑不知所措。
阿保机钻进马车迅速离开营地,完全顾不上那些掉队的老百姓。
萧敌鲁率领六千契丹兵马急速朝着东南方向的唐军疾驰而去。
当他逐渐接近唐军时,心情却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唐军出现在视野之中,庞大的军容让萧敌鲁不禁心生恐惧。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战的胜负很可能会决定整个契丹民族的命运。
随着距离的拉近,唐军的骑兵越来越近,马蹄声如同雷鸣在大地上滚动,掀起了漫天尘土。
契丹士兵手中的箭矢几乎已经用尽,近战成了他们唯一的破敌之法。
萧敌鲁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猛地振臂高呼:“契丹的勇士们!为了族人的安危,冲啊!”
“杀!”
六千余名契丹骑兵齐声呐喊,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如同一群凶猛的野狼,义无反顾地朝着唐军冲杀过去。
折嗣伦看着冲上来的契丹士兵露出一丝冷笑,高声喊道:“风筝战术!”
唐军骑兵张弓搭箭开始向左右两翼散开,等距离接近两百步时射出手中箭矢,箭雨如蝗般朝着契丹骑兵倾泻而下。
冲在最前面契丹骑兵纷纷中箭落马,阵型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但他们依旧勇猛无畏地继续冲锋,想要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