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关子恒已经尽可能把话给圆过去了,但仔细一想,还是很多地方都很勉强,甚至是漏洞百出。
但在船上,因为是很小的客船,大家都离得很近,林乐知也不好问,也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从一上船,大家几乎都在谈论姜怜安又破一诡案的事情,无一人不称赞。
好在,破案期间他们一直待在岛上,之后又一直待在客栈里,所以百姓们知道姜怜安长相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只要他们不主动开口承认,不会有人认出他们。
但听到他们在谈论自己做过的事情,还是不免有些尴尬,不过,毕竟百姓们在说的时候,都是在说姜怜安怎么怎么样。
所以林乐知会有一种他们不是在谈论自己的感觉,只当是道听途说了别人的故事。
但中途有人感到无聊,船上又没其他可供消遣娱乐的东西,便从怀中取出了书来看,被人发现是无忧客的书后。
话题很快便从姜怜安,关联到了无忧客的身上。
“听说这次怀风村的案子,怀风村唯一的幸存人齐溪,就是巧用无忧客的《四大诡案》一书,替换掉了其中的一个案子,替换成了怀风村一案的始末真相。”
“我也听说了。这无忧客初出茅庐便受到很多人的喜爱,经过这次的案子,想必他写的话本子会比原来卖的更好了。”
原本在说姜怜安的时候,林乐知还没什么太大的实感,但是说到无忧客,这林乐知可就太有感觉了。
整个人跟被架在火炉上一样,脸热的不行。
听到无忧客,关子恒更是整个身子都绷紧了,面色僵的不行,柳云赫倒是听的很乐呵,听得津津有味,还恨不得跟人家打成一片。
在听他人交谈的时候,柳云赫的余光一直有在注意着林乐知脸上闪过的种种神情。
感到尴尬的林乐知目光四处游移,无意间与萧以祸的目光撞到了一处。
似是察觉到林乐知焦躁不安的缘由,萧以祸整以好暇看着林乐知,眼中升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林乐知又赶紧将目光移了开来。
林乐知也不知道该看哪,船上就这么点大,他的目光落到了萧以祸的手上,手中正捧着那个小铜壶,自给了他之后,就几乎没离过手。
看来他是真的很冷。
只是之前,他怕身边的人担心,才一直强忍着不说。
一想到萧以祸的身子,林乐知的心中不免又有些愧疚之意,怎么说,他都是那个罪魁祸首。
“什么啊,你们还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我前几天去书肆买话本子的时候,听书肆的老板说,那无忧客突然封闭不写了,想来之后应该不会再有新书面世了。”
听及,在场的很多人都目露可惜之色。
“那多可惜啊,这怀风村一案如今传的人尽皆知,每逢提起,怕都会有人提及他写的话本子,这要是继续写的话,下一本,肯定会被人抢疯了啊。”
“说不准,人家就是不想挣这种钱呢,这文人墨客,不都是很有风骨的吗。”
听及。
这下林乐知不仅是被架在火炉上炙烤了,更像是被人刺了一剑。
风骨,值几个子?
风骨能让他不饿肚子吗?
他哪有什么文人风骨,谁会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啊。
写书写了三个来月,听上去火得一塌糊涂,可本人还是干净一身。从那之后,关子恒也不让他拿钱了,身上真是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穷的叮当响。
要不是之后都没时间写了,他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啊,谁平白无故的放弃赚大钱,走向人生巅峰的大好机会,啥都没有真金白银好使啊。
没钱,不管在什么朝代,都寸步难行。
难不成……
真要自己去乞讨?
这时,又有百姓机灵一想道:“你们说,齐溪会不会就是无忧客啊,《四大诡案》这本书不就是在不久前刚问世的吗,又恰巧被他用来作为替换,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别说,还真有可能,现在他不是跟定远大将军去了军营了吗,这去了军营,日日都要苦练,哪还有机会写书啊,肯定就只能封笔不写了。”
这种说法,竟还有多数人觉得可信。
林乐知现在可总算知道,为何江湖上会传出,自己听趣事赠书这种美谈的了。
江湖就是有这个本事,凭着几句闲谈,将没有的事情传成有的。
过段时间。
还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话说。
怎么就没人把姜怜安和无忧客想到一块呢。
好不容易抵达一处站点,换乘船只,停下稍作整顿休息的时候,林乐知才总算是缓了一口气。
林乐知把关子恒拉到一处暗角,摆出一副“抗拒从严,坦白从宽”逼问的架势,让关子恒老实交代道:“那钱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关子恒也是心惊的不行。
要知道。
要是让店小二把话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只要稍微细想一下,无忧客出世和封闭的时间,他们肯定能想到林乐知和无忧客之间的关联,这才忙不迭的打断了他。
关子恒老实交待道:“书肆和客栈之间原是没有生意上的往来的,不过却是一个将众人聚到一处的好地方,能订书的客栈,也能作为招牌,招揽生意,借江湖之力,扩大名气,这不是咱们一开始说好的吗。”
“对啊,可是这跟钱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确实没有关系,但是慢慢的,有的客栈觉得店里能订书,能让店里的生意变得更好一些,便主动找到书肆来谈合作,要是经办人愿意在他们门店作为订书点的话,他们便愿意,将订书之日客栈里挣到的钱,给经办人一点,权当是跑腿钱了。”
“不是,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啊,你是不是背着我私藏了不少钱。”
“哪有不少,就一点。”
话说完,关子恒才惊觉自己说漏嘴了,想把话收回去也不可能了,索性直接承认道:“是真的没有多少钱,就是些跑腿辛苦钱。”
关子恒声音中带上了一层幽怨,又有些心虚道:“你不便于被人知晓身份,一直都是我在外与人打交道,你肯定不知道啊。”
赶在林乐知预备开口前,关子恒不给机会,接着翻旧账堵道:“再说,要是都把钱放在你那,就你上次那一顿抖落,咱俩出门在外,就别活了。咱现在停手不干了,总也得有些家底儿才行。噢,难不成,真吃人家喝人家的,那有脸吗?”
关子恒要是说这个,那林乐知是真没理,视线旁移,声音没什么底气的说道:“我不是把你的那份儿还你了吗?”
林乐知想把此事翻篇了,但关子恒听了这话,却不高兴了,甚至很是气愤道:“什么叫你还我那份,你出去一趟,把自己搞一身伤回来,你管这叫还我?你以为我看到银子会高兴吗,那我情愿你别还我。”
话落。
林乐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失妥当,眼中隐有自责和歉疚道:“对不起,子恒。”
“我……”
关子恒也知道话说重了,不再死缠这件事,转而说道:“不过,江河客栈确实是给得太多了,估计还是想换一种方式把钱给我们,但你刚才可看到了,我可没多拿,只拿了我该拿的那份。”
为了让气氛缓和下来,关子恒神情略带些扬扬得意道:“还好我反应够快,懂得随机应变,及时打断了他的话,把话圆了过去,只要咱们咬死不认,他们就算猜到了也…”
这时,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悠悠道:“猜到什么,猜到他是无忧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