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萧以祸所指的名字,林乐知的眼睛快速落到了纸张上所对应的那个名字。
许铭。
洪明旭。
林乐知在心中默默反复的来回念着这两个名字。
许铭这两个字翻转过来,‘铭许’,刚好跟‘明旭’两个字谐音,这个许铭,倒真的有可能就是洪明旭。
看着两个一样名字,林乐知在翻阅过纸上所有的名字,确认这一百号多人里只有一个许铭时,本就拧紧的眸子紧了又紧,神情也变得愈加凝重。
问题不在于名字一样。
而是。
在小册子上写着的那个许铭,他的名字在小册子靠前的几页,他的名字被用红色的颜料画了叉。
这意味着。
这个人已经死了。
且是牙人庄二当家亲手所杀。
又紧盯着两个名字看了一会儿,林乐知神情才缓和了下来,似有些泄气的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名单只抄录了名字,并未标注其他的,仅凭两个一样的名字,尚且不好判断是否为同一个人。”
“我可去县衙找陈牧行,他应该还未离开此地。”
“不可。”林乐知当即言辞否决道:“你还是暂且不要暴露身份了。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还是掩藏身份便于行走,也更安全一些。眼下,还是先去掩月谷,解去你身上的余毒为上。”
林乐知看向册子上被划了叉的‘许铭’一名,眸色沉沉道:“这个叫‘许铭’之人,是否为洪明旭尚未可知,贸然调查,恐怕也会打草惊蛇。常飞章曾求助过天地阁,想来天地阁应该会有一份更加详细的记录。”
“待所有事情了结,你打算回天地阁?”
林乐知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道:“既然我是姜怜安,夏小姑娘说我是天地阁的人,那就是我的家了,我当然得回去看看。”
他笑着以打趣的口吻,眼中闪烁着一缕期待,接着道:“若我真是的天地阁那个离家出走的内院大师兄,只希望那个池阁主,别到时看到我气上心头,揍我就成。”
说罢。
林乐知将写有百号人的纸重新折叠好,收回了袖口中,继而把要带走的东西,统统手脚麻利的打包进了自己包袱布里。
“好了,也不早了,你早点睡吧,明早见。”
说着。
林乐知便伸手抓起装得满登登的包袱布,往门边走去。
结果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抓住,连同手中的包袱都一并被夺了去。
突然不打声招呼的被抓住手腕,林乐知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把手抽回去,对方也好像考虑到了这一点,用的力气不大,但也足以将林乐知的手腕牢牢抓住。
萧以祸将包袱重新放回了桌子上,沉默不语的拉着林乐知到了床边。
林乐知倒不是害怕,只是有些不明所以。
“你做什么?”
萧以祸没解释,硬拉着林乐知在床边坐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被窝里放着暖水袋的原因,屁股刚挨上去,便觉得温温的。
见萧以祸一直不说话,林乐知故意贫嘴道:“你该不会想留我在这过夜吧?”
闻言。
萧以祸抬眸看向林乐知,嘴角轻扬道:“你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
看萧以祸似是很认真的态度,真有留他过夜的想法,又想起上次跟萧以祸在这张床上被撞到的场景。
林乐知的脸上升起了一抹绯色,随即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那个……你…你这被窝太热了,我睡不习惯。再…再说…我要是再不回去,子恒一准会找过来的,回去晚了,他又该念道我了。”
说着。
林乐知就想赶紧离开这里,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无奈萧以祸却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
“看上去你确实很怕热,可我看你倒不像是睡眠欠佳的样子。”
萧以祸不知所谓突然闷闷地道了这么一句话,让林乐知有些摸不着头脑,怔在了原地。
见林乐知不动了,萧以祸微微倾身,将手探进了枕头旁的一件外衣中。大抵是,冷的时候用来披在身上的,紧接着,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看到这个小瓷瓶,林乐知又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了萧以祸想要干什么。
“其实不用…”
“别动。”
并非强硬而是轻柔的口吻,不知道是大脑还在宕机,还是怎得,林乐知竟真的呆愣住了,乖乖坐在那不动了,可脑子却异常的活跃。
这个小瓷瓶林乐知见过很多次了,初次见面时,萧以祸便是用此药膏,帮自己治疗头上的外伤。
这会儿。
林乐知也反应过来了,萧以祸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在湖岛时,他在指出关子恒被人掉包之时,说过自己怕热且觉轻,萧以祸那句话怕不是暗中讥讽自己。
是说自己跟关子恒一起睡,睡得挺好的样子,一点都不觉轻。
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说的一句话,萧以祸竟记得那么清楚,看着萧以祸生怕弄疼自己而很是轻容的动作,让林乐知眼中不由得泛起一道柔和的光芒。
因为创口并不大,药膏很快就涂抹好了,膏体接触到指尖冰凉凉的,缓解了伤口处的疼痛。
“好了。”
林乐知笑了笑道:“谢谢。”
“你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总是不顾惜自己,逃避他人予你的好意。”
林乐知倒没想过这些,一时竟有些哑口无言,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看起来是那样的吗?”
萧以祸收起药膏看向林乐知,眸色略有严肃,实则隐有关切道:“我将那把刀给你,不是让你用来刀口对向自己的,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
“我这不是……”林乐知本想下意识狡辩,说自己临时找不到其他的血,总不能大晚上跑出去吧,容易遭人起疑,但看着萧以祸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却不由得有些心虚,实则他压根没想过要用别的办法,连忙改口道:“下…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得到了林乐知的保证,萧以祸有些严肃的眸子才缓和了几分,可握着药罐的手却又收紧了一分。
林乐知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萧以祸房间的,只觉得胸口中鼓动着的心,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跃动着,正发生着什么变化。
褪去了沉郁和浮躁,像被安抚了一般,将褶皱抚平,让人心中感到平静,而平静之下又有一股暖流在心底缓缓流淌。
脑海中,浮现出梦中季航在车上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要学会多依靠自己的同伴’,眼中不觉泛起动容之色,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回到房间。
关子恒果然将自己数落了一番,一如往常的,林乐知耍嘴皮子赖了过去,关子恒也一如往常的对林乐知没招、心软,不过度追究。
这天晚上。
林乐知睡得很安稳,什么梦都没做,一觉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