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去墨家了?”
“正是。”
墨一指尖摩挲着腰间令牌的“矩”字纹,声音压得极低,仅让近旁几人听见,“夫子说,未来天元大陆将会面临浩劫,所以墨家这些日子全员备战,机关城的十二座熔炉日夜不熄,‘玄甲机关兽’的甲片堆成了山,‘破墟连弩’的机括已调试过半,就等矩子令归位,号令散落在六国的墨家分舵弟子。”
他瞥了眼墨麟怀里的多面体,语气添了几分笃定,“如今矩子令回来,墨家散落的力量便能拧成一股绳,整体战力至少能提七成。”
“七成?这么多?”
饶是词宋,也被如此大的提升给惊讶到了。
“七成只是保守估计,矩子令带给墨家的提升,远不止人数上,更重要的,是机关术。”
说到这,墨一便转向墨麟,眉峰蹙起:“师兄,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立刻带矩子令返回机关城,用它激活墨家的‘天工阵’,只有阵法启动,才能让新造的机关兽最快形成战力。”
“回去?”
墨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半步,双手死死护着胸口衣襟,墨黑气流都炸起半寸,“我才刚从机关城那堆铜铁齿轮里钻出来!天天对着图纸算尺寸、守着熔炉盯火候,都快成只会转的机关人了,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坐牢!”
墨一刚要皱眉劝说,就被墨麟抢着把话堵回去:“墨一师弟你别慌!矩子令寻回的消息,我已经用墨家的‘传讯玉蝶’发回机关城了,长老们收到就会先做准备。你带着其他师弟先回去激活阵法,我在外面再转一圈,透透气。”
“你这性子……”
墨一无奈地扶了扶额,他太清楚墨麟的脾性,一旦打定主意,十头机关兽都拉不回来,只能咬牙妥协,“最多一个月。一个月后,无论你在齐国查到什么,必须回机关城汇合。若是逾期,我就启动墨家的‘追影机关’,到时候机关蝶满天追着你跑,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没问题!”
墨麟瞬间喜笑颜开,对着墨一敬了个半军半墨的古怪礼节,墨黑气流都跟着欢快地转了圈,“保证按时归队!”
商议既定,一行人便在刻着“梁”字的界碑旁分道扬镳。
墨一抬手打了个呼哨,藏在远处松林里的“玄鸢机关兽”立刻发出一声青铜质感的清鸣,巨兽展开丈余宽的翅膀,翅骨上的齿轮转动间“咔嗒”作响,青铜甲片在残阳下泛着冷光。
墨一至墨十三纵身跃上兽背,墨黑气流同步注入机关核心,玄鸢翅膀猛地一振,卷起漫天雪粒,朝着墨家机关城的方向直冲天际,很快化作一个小黑点。
墨麟则拍了拍词宋的胳膊,从怀里摸出一枚巴掌大的墨玉哨子,哨身刻满细密的机关纹,触之冰凉。“师弟,这是墨家的‘召徒哨’,有事就吹它,方圆百里内的墨家弟子听见动静,半个时辰内必到。我去齐国转一圈,那里的饭菜我可是馋了好久了!”
说罢,他周身墨黑气流暴涨如披风,脚尖一点雪地便掠出数丈,化作一道迅捷的黑影,朝着东方齐国的方向疾驰而去,几个起落就隐入了风雪弥漫的山道。
词宋握着那枚冰凉的哨子,望着墨麟消失的方向笑了笑,而后一行五人向着中州城的方向飞去。
词宋握着那枚冰凉的哨子,望着墨麟消失的山道笑了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哨身的机关纹——随即转身抬手,琉璃金才气如熔铸的暖玉骤然绽放,化作一道丈宽的光桥悬于雪地之上,光桥表面流转的纹路竟刻着“仁”“义”文道篆字,与他掌心气息同源共振。
“我们也走吧。”他足尖一点光桥,身形如踏云般飘至半空,琉璃金才气自发分出三缕,如轻柔的金纱分别托住石月、商函与张文隆。
四人身影如一道金银交织的流光,朝着大梁国都中州城的方向掠去。
御空飞行的速度远胜马车,不过半个时辰,中州城的轮廓已在风雪中清晰可见。
从高空俯瞰,城中备战气息如凝实的墨色扑面而来,校场上的兵卒阵列如墨线勾勒,操练的呼喝声穿透风雪;运送粮草的车队在街巷中如长蛇穿梭,车幡上“大梁军供”的字迹被雪沫打湿仍清晰可辨;城墙上的守军正将玄铁蒺藜钉入城砖缝隙,甲胄反光如碎银散落。
行至将军府上空,词宋指尖才气微收,对石月三人开口道:“三位叔叔,我准备先去一趟王宫,你们先回将军府吧。”
石月三人听罢,点头应允,而后在将军府门前落下。
词宋与张文隆则继续御空至王宫上空,在朱雀大街尽头缓缓降落,琉璃金与蓝色才气同时敛入体内,落地时足尖仅拂动半片雪沫,未惊起分毫尘埃。
守门侍卫见是词宋,双手按在佩刀刀柄上躬身行礼,目光不敢直视他袖口未散的淡金光晕,无需通传便侧身放行,眼底的敬畏比往日更甚,词宋早已是大梁军民心中的定海神针,而前几日更是击败了亚圣,声望更甚从前。
穿过层层宫廊,御书房的檀香气息混着墨香隐约可闻,刚至门口,便听见内侍低低的通报声:“陛下,词宋先生与张统领到了。”
“进。”
御书房内传来一声沉厚如钟的嗓音,正是梁王赢崇。
词宋推门而入时,下意识将指尖琉璃金才气敛至若有若无,只留丝微末暖意护着周身寒气,眼前的御书房烛火高燃,十二根盘龙烛将空间映得暖亮,梁王赢崇身着玄色龙纹常服,常服袖口绣着银线勾勒的山河图,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张巨大的兽皮战阵图前,双手负于身后,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墨玉龙圭,指腹磨过龙纹的棱角。
那战阵图以北方玄兽血为墨,羊皮为底,兽血墨色沉凝如铁,上面用朱砂标注的箭头如燃着的火星,密密麻麻指向边境各处,正是大梁军队的布防与进攻路线,几处关键隘口还压着鎏金兵符,符上刻着“镇北”“守西”的铭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