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三层另一端的会客室内。
夕阳的余晖,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漫洒进来,为室内铺上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
南阳公主和杨舍娘并肩倚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窃窃私语。
姐妹二人久别重逢,初时的激动过后,便陷入了对往昔岁月的追忆。
从洛阳城内的繁华盛景,到宫廷园圃的无忧岁月.......
那些逝去的韶光,在彼此的叙述中,仿佛又被短暂地唤醒。
然而,人不能长久地陷在回忆里,终究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追忆过后,杨舍娘便主动地诉说起了自己的近况。
她并非不关心南阳公主的境遇,不担心堂姐是否被秦明这个恶贼抓住了什么把柄,身不由己。
只是,如今的她,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更何况,她的欢欢,往后的安稳与前程(婚嫁),都系于秦明一念之间。
哪怕,南阳公主如今是被秦明胁迫的,她也提供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更有甚者,若秦明真如某些话本所载,有什么不良嗜好,譬如.....“喜欢姐妹花”。
她恐怕非但帮不了南阳公主,反而会因今日当着秦明的面“认亲”,而将其拖入更深的泥沼。
时间飞逝,
杨舍娘终于将她与秦昭懿的母女关系,以及今日来此的原因和经历,娓娓道来。
自然,她在叙述的过程中,巧妙地隐去了秦明与郑观音之间那段不可言说的私情,只是含糊地提及,一切皆是太上皇李渊的安排。
南阳公主静静地听着。
那双经历过国破家亡、看尽世态炎凉的美眸中,闪烁着洞察世事的光芒。
待到杨舍娘语毕,她那纤细的峨眉,微不可察地一挑,眼神玩味。
她伸出玉指,遥指秦明办公室的方向,缓缓道:
“如此说来,此前我在那办公室惊鸿一瞥的那位.....”
她语气一顿,继续道:
“风姿绰约的美妇人,便是大唐昔日的太子妃,荥阳郑氏的嫡女?”
杨舍娘心头一跳,连忙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正是。”
“堂姐,你来之前,她......她正在里间与秦郡公商讨要事。”
她生怕南阳公主会继续深究细节,急忙寻了个话头,试图转移焦点:
“对了,堂姐,犹记得武德年间,小妹尚在东宫时,听闻宇文......”
“住口!”
南阳公主脸色骤然一沉,挥手打断了杨舍娘的话。
她那双狭长的美眸中,瞬间凝结起冰霜,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明显的厌恶:
“休要再提那背主忘恩之徒!”
“本宫不想听到任何与他相关之事!”
南阳公主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让杨舍娘噤若寒蝉,急忙低头,脸色煞白。
会客室内,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良久,南阳公主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道:
“罢了,过去之事,如烟如尘,不提也罢。”
恰在此时,屋外便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紧接着门外传来婉儿的声音。
“南烟姐。”
南阳公主微微一怔,抬眸望向门口,轻声道:
“进来吧。”
话音方落,房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婉儿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入,朝南阳公主福身一礼,恭敬道:
“南烟姐,书院放学了。”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
“公子那边尚在处理要务,一时半刻怕是不得空闲。”
“奴婢......还要在旁侍奉茶水,实在脱不开身。”
婉儿抬眼看向南阳公主,语气带着恳求:
“能否劳烦姐姐,移步前往教学楼,将诸位娘子接回府中?”
南阳公主闻言,眸光微动,随后轻轻点头,应下了此事。
近来,每日清晨,南阳公主皆会陪着秦明,送杨梓君和那群“孩子”去上学。
然而,在此之前,她几乎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与杨梓君聊天上,并未过多留意秦明认下的那两名义妹。
但眼下,既已知晓“秦昭懿”乃是故人之女,她身为姨母,不对是兄嫂......自然要多加照拂。
行政楼外的广场上,夕阳已将天际染成瑰丽的橘红色。
目送南阳公主乘坐的马车驶离广场,绕过前往“鹤立鸡群”的藏书阁,
杨舍娘这才微微侧目,望向身侧侍立的婉儿。
“婉儿,妾身与堂姐多年未见,方才只顾着追忆往昔,倒是忘记询问.......”
“堂姐如今在府中,身居何职?担任何等差事?”
杨舍娘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妾身绝无他意,只是见堂姐如今衣着不凡。”
“而婉儿你又称呼她‘南烟姐’,还请她去接府中的小娘子们,想必......身份非同一般?”
“小娘子若是方便,可否告知妾身一二,也免得妾身日后不知深浅,冲撞了堂姐。”
婉儿眨了眨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笑道:
“杨夫人多虑了。”
“南烟姐姐并非府中仆役,公子敬重她那一手织锦的绝活,特意请她来府中担任绣坊管事。”
杨舍娘闻言,心中稍定,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原来如此,那秦郡公...此前,可知晓堂姐她出自弘农杨氏?”
婉儿螓首轻摇,缓缓道:
“这些......奴婢无从得知,还望杨夫人见谅。”
杨舍娘暗自点头,随后径直向着楼梯口走去。
婉儿见状,上前一步,抬手虚指大厅里的空位,不卑不亢地说道:
“杨夫人,公子此前早有吩咐,让咱们在一楼大厅候着。”
“他们很快就会下来。”
望着婉儿那澄澈的眼神,杨舍娘不疑有他,轻轻点头。
二女并肩坐在大厅的长椅上,默默等候。
然而,等啊等...等啊等...就是不见二人的踪影。
杨舍娘几次想要上楼去寻,都被婉儿拦下了。
“再等等,说不定,他们已经往下走了。”
“嗯,好吧!那就再等等!”
.......
残阳尽没,暮色四合。
行政楼三楼的山长休息室,在经历过漫长的“喧嚣”过后,终于恢复了宁静。
郑观音浑身酸软地偎在秦明怀中,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
她那张绝美的脸颊上潮红未退,眼波流转间尽是慵懒与媚态。
短暂的餍足过后,理智逐渐回笼。
想到方才自己的“放浪形骸”,以及窗外已然暗沉的天色,郑观音心中又是一紧。
“秦郎.......时辰真的不早了。”
她声音沙哑,带着事后的绵软。
“妾身必须得走了,再晚.......恐生事端。”
秦明也知道轻重,虽贪恋温存,却也不会真的误了她回京的大事。
他坐起身,熟练地帮郑观音整理好凌乱的衣裙。
之后,他又亲自端来一盆清水,为其简单梳洗了一下。
酉时四刻,行政楼一楼,大厅。
就在杨舍娘的耐心告罄,准备不顾婉儿的劝阻,冲上三楼之际,
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及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
“莫急,走慢些。”
两女循声望去,便见秦明扶着身着一袭素色长裙,头戴帷帽的郑观音,缓步走下楼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