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对,自然是有条件的!”元震眼神斜向右上方,慢慢回忆起来,“条件就是我要主动申请到奚县做县令。”
祁翀皱眉想了一会儿,对这个地名没有什么印象,不由得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那是大渊与北汉、扶余交界处的一个三不管小县,也是战火常年燃烧之处。那里已经很久没有县令了,因为成天不是这个来打、就是那个来抢,十年期间几经易主!之前的县令已经死了好几个了,要么战死,要么被朝廷处死,所以没人愿意去!有人为了不去那里做县令,甚至不惜自伤自残!所以当我提出要去那里时,吏部那帮官老爷们恨不能当场就给我官凭文书,生怕我出门后反悔!哈哈哈......那帮人当时的嘴脸,现在想来还觉得可笑至极!”
“可是他为何让你去那里?有何特殊之处吗?”祁翀不解地问。
“那个地方虽然饱经战乱,但是因为位置特殊,反而成了极佳的贸易之地。各国商人常年聚集在那里,私下里进行一些各国朝廷不允许的交易。”元震解释道。
“走私?”祁翀皱了皱眉,依然不解,“可壹景弘是扶余贵族呀,他难道也需要靠贸易获利?”
“壹景弘当时因为在家族内部的继承人争斗中失利,实际上是被放逐在外的,所以他急需一大笔钱用作东山再起的本钱。他看中了奚县那个地方,认为那里就是他的发迹之地。事实上,他的确赌对了,而我在他的配合之下也的确守住了那一亩三分地。后来他凭着他的兄弟们都无法企及的巨额财富,养了一支绝对忠诚于他的骑兵,并籍此最终夺得了族长的位置,成为九部首领之一。而北汉也很快被我大渊逐步蚕食,奚县也不再是边陲小县,我也因为治理有方升官调任,离开了那个地方。此后二十余年,我与他都再无来往,直到——”
“直到朝廷征伐扶余?”
“不错,他突然给我来信,想要从我这里一探虚实。我自然是如实相告,他也很听劝,直接便率部归降了,此事说起来我也算是与国有功。”元震有些得意地道。
“呸!”祁翀却直接啐了他一口,鄙夷地道,“有功?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只是劝他归降吗?怕是连归降之后的路子都想好了吧?借屯田行圈地之举,让壹景弘与吉长运一样,成为你的另一个替身,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吧?你还把愚蠢的盛钧拉下水,打着封赏军队的幌子,让此事从表面上看起来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这才是你们密谋的关键吧?!不过是以权谋私而已,你怎么好意思标榜自己‘与国有功’?”
元震被呛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兀自争辩道:“‘升官发财’四字历来便是一套,我不过谋些财而已,有何不可?陛下断了元家子弟的仕途,我若再不为子孙谋些好处,那这一任阁臣做的有什么意思?”
“这话便是装都不装了,什么圣贤书、天地心统统都抛开了,只剩下‘利’了。‘利’谋而不得,恼羞成怒,便干脆杀了朕是不是?可你真以为杀了朕新政就会废除吗?”
“为何不能?陛下若驾崩,既无子嗣又无同父兄弟,即位的便只能是齐王。齐王年幼,母家又是士族,只要给他选个合适的师傅,对其施加影响,日后难说不会对新政产生怀疑!至于杜延年?呵呵,他毕竟只是臣子,权臣少主历来是相处不好的,他越是如此大权在握、嚣张跋扈,年轻的新君便会越忌惮他,所以,只要齐王即位,杜延年早晚就是死路一条!杜延年一死,新政必废!”
祁翀心中倒抽一口凉气,他若真死了,元震所说的并非不可能实现!看来自己现在还真不能死!
“你就不怕被诛九族?”
“我的家人现在在哪里,陛下知道吗?”元震又有些得意起来。
“在甘州!”祁翀胸有成竹,笑道,“你的家人原本被你安排北上,朕估计是想去投奔壹景弘吧?不过后来又转道甘州,应该是李秉信答应了替你照顾家人的缘故吧?不过,他们在甘州企图冒充商人蒙混过关投奔西夏时被关孝芬给拦下了,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这一路同行所用的兵部过所。他们所持的过所与西夏李保臣等人所持的过所明显是同一人所签,顺着这一条线索,你安插在兵部的内奸也被拔了出来!朕的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元震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番筹划竟然全部落空,最想保全的家人也没能保住,顿时有些惊惧失神,口中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去甘州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啊!他们明明用了假名字呀......”
“说起来倒也讽刺,”祁翀嘴角浮起一抹讥笑,“你处心积虑将韩炎从朕身边弄走,甚至差点要了他的命,可你的家人恰恰栽在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军情司手中!实话告诉你,你的家人一出京,军情司的外探就盯上了,一路跟着没有打草惊蛇而已。等坐实了他们的谋叛之罪,关孝芬这才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没有谋叛!他们只是去榷市做生意而已!请陛下不要冤枉好人!”元震终于急了,大声辩解道。
“做生意?那西夏将军李元恭为何会奉命在边境等候你的家人啊?”
“你.......你怎么连这个都......”元震彻底惊呆了。
“景奉朔去救陈怀礼了,顺道也探听了些消息。西夏人可不怎么懂得保密,两斤大白下去,什么都倒了个干净!”
“景......他不是去查北部军区了吗?”
“不那么说能让你掉以轻心吗?不那么说能查出来你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吗?没错,景奉朔根本没去北部军区,而是直接去了西北。因为幕后主使就是你,朕何必舍近求远呢?”
“陛下凭什么认定是我主使的刺杀呢?”元震依然不服气,梗着脖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