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正在睡房里的刘水花和野男人在床上玩得兴致犹酣,就听到有人拍窗户。刘水花骇住了,野男人从被窝里退出来,不敢开灯,胡乱地拿走衣服就开溜。刘水花斗胆问道,谁?
外面的包守林没有回答。刘水花见野男人走开了,就摸来裤衩穿上,掀开被子,揿亮电灯,胆子也大了,叫道,是谁?敢敲老娘的窗户,有种的出来。话音甫落,就听到后门“嘣嗵”一响,好像什么倒下去了。
刘水花循声走至后屋,听到包守林的叫喊,我总算收拾了你。她拉开后屋的电灯泡,光泽四射,把后门照得透亮。只见自己的情夫——一个秃头汉子正倒在血泊中,刘水花吓得魂不附体,掉头就跑。
从大门跑出去,大喊包守林打死人了。包守林闻声忿然,拖着一根大棒子穿过中堂出了大门,一边追着刘水花一边叫,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幸好漆黑的夜色像保护屏,包守林没有追到刘水花,再也不敢支声的刘水花跑掉了。
这时,包家庄的庄民出来好几人,打着手电,见包守林举着棒子,一副凶相,都想拢去制止,又怕挨了他的棒子,只好做老好人,退到一边,图个自身安全。
少数有良知的庄民担心祸事连发,劝告道,包守林,有什么深仇大恨,犯得着拿棒子追打你老婆吗?包守林虽然没有回答,但是听到这话,人就冷静些了,他没有继续寻找着刘水花追打,而是连夜赶到秃鹫山派出所投案自首。
包守林回忆这些情景,忽然对叶喜斋老实地说,我是杀过人,这个人与我妻子有奸情,一天晚上被我碰上,我咽不下那口闷气,用棒子把他砸死在我家正屋的后门口。当天晚上我就投案自首了,结果被判刑半年,我才出来。我算是判得轻的,之所以判得这么轻,基于两个原因,一是那个秃头汉子自身有过错;二是我不是被抓捕,是投案自首的。
此刻,叶喜斋把手一摇说,你不必讲了,我告诉你。那个秃头汉子被你打死,属于枉死,阴曹地府根本不知道他死了,所以也没有派牛头马面来抓他的亡灵。他的亡灵也没有到处游荡,而是一直像烟丝一样缭绕着你妻子。
由于对你妻子的情执太深,你们俩在行房事之际,他的亡灵就投胎到你妻子的身体中去了,只待你妻子孕期一满,把他作为婴孩生下来,以便更长久地与你妻子相伴,也就是做你们的儿子。
尽管那样子,他也不恨你,因为毕竟他觉得对不住你,他甚至还内疚,准备做你们的儿子长大后,好好报恩,以此向你赎罪。
可是你妻子怀孕不久,你就怂恿她打胎,说你们家已经有一个住校读书的孩子,不再要孩子了。这样,他被堕胎了,成为新的亡灵,而且是婴灵。
到了这种地步,他依然不恨你妻子——他的准妈妈,而是恨你,恨你就要报复你,报复你什么?他的中阴身变成病灶寄生在你的身上,让你患上风湿病来折磨你。
现在他的灵魂既然被你念经超度到天上去了,也就不再恨你了,他解放了,你也解放了。所以你经年未愈的风湿病也就彻底好了。
包守林谢过叶喜斋就离开了慈济寺,回到百家村包家庄,他不时向庄民称赞叶喜斋如何的了不起,说他这个三岁小伢也会治病,而且替人治好病不花一分钱,很神奇。当然他是指自己听从叶喜斋的开示,念佛经超度了与他结怨的婴灵,他的风湿病才彻底痊愈的。
与自己相关的具体细节,包守林不详细讲,反倒是个暗示,听过的人越发相信叶喜斋是个神医童子。
恰在那年七月的一天,包家庄东面的文家庄出了事。文家庄文奇才家的三胞胎兄弟,均为省城同一所学校的大学生,放暑假回来的一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就打着电筒相伴一起到屋后长满马尾松的山上去玩耍。玩耍就玩耍,一夜未回,文奇才夫妇着急了。
当天晚上没有去找,主要是考虑到他们三兄弟有伴,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第二天中午都没有回,文奇才夫妇就上山去找,找到一片坟地时,他们骇然,三兄弟不知怎么的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
文奇才夫妇拢去挨个儿伸手试鼻孔,发现大儿子文流放和二儿子文流开都没有气了,只有幺儿子文流派的鼻孔还有点气息。
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幺儿子还有救。文奇才不由分说,立马把流派驮在背上,下山去就往医院赶,她妻子跟在后面挥泪痛哭不止。
正走在路上,忽然看见一个妇女也驮着一个小孩,小孩手指文奇才背上驮着的幺儿子直叫,放我下来,我要救人。
那妇女身子略微往下一歪,小孩就下来了。他拦住文奇才叫道,施主,还认识我吗?你在慈济寺上过香,磕过头,就凭这一点,我今天要救你幺儿子一命。
文奇才哪里相信?正要指责面前的小孩,不该拦住他,影响他送幺儿子上医院急救,若是出了差池,得找这个小孩算账。
未料,小孩闭目静气念了几句咒语,幺儿子竟然醒过来了,大叫,梁春秀,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不要找我。
什么梁春秀?心生疑惑的文奇才一松手,幺儿子从他背上溜下来,双手扪住眼睛,浑身发抖。
跟过来的妈妈一把抱住幺儿子问道,流派我儿,梁春秀是谁?
你现在不要问,让我多念些咒语镇住那个女鬼。小孩这么说,文流派没有回答。他的母亲也缄口不言,文奇才亦然。
他听小孩站在那妇女身边念了一刻钟左右的咒语,直到停下来,才问,你要镇住哪个女鬼?
不要问我叶喜斋,先让你幺儿子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一遍吧!叶喜斋这么讲,并望一眼文流派,还说,你们三兄弟上山捉到蟋蟀吗?
没有。如此回答的文流派脸色灰暗,双目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