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殿下……与大毛的妹妹,叫申纪琳的……在谈恋爱……”姜林重复了句黑亮的话,脑子一时还没明白过来。
“大毛老师有一妹妹,名申纪琳。听说是十四年的时候,晋王殿下与姑母在大毛家的面馆用饭,遇到了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申纪琳,晋王殿下当时就喜欢上了纪琳妹妹。但碍于二人都未成年,所以……后来秦王殿下(姜世民)与达利温副院长的长女图雅的事被公之于众后,晋王殿下受到了鼓舞,向纪琳妹妹去了一封书信……二人书信往来多年,现在二人都到了法定结婚年龄,终于确定了恋爱关系。”
“前日依惯例开校务会,校务会上我向众人通报了‘157工程’的进展情况。晋王殿下在校务会上一听是大毛老师充任的试飞员,当场就急眼了。说若是大毛老师出点什么意外,纪琳妹妹肯定会埋怨他没照顾好大毛老师……就现在,晋王殿下还在机库那里僵持着……这也是我昨日将事情通报给校长的一部分原因,希望校长能来劝劝晋王殿下。”黑亮向姜林拱手重重地行了一礼。很显然,黑亮这几日的心里很苦……
“申杉家的丫头……那姑娘着实不错。大郎的眼光很厉害……我家的这头呆猪也知道拱白菜了……”姜林终于明白了为何最近几次路过平阳城,去吴氏面馆用饭时偶尔再遇到那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对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校长,我说的重点不是说晋王殿下谈恋爱了。”黑亮听了姜林的感慨,瞬间黑了脸。
“走,头前带路,我这就去了解一下情况。”姜林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沉下脸来朝机库方向指了指,对黑亮严肃地说道。
“校长请……”黑亮朝姜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整个队伍瞬间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几分钟后,姜林在黑亮的带领下,走进了这块空地上唯一的这座建筑内。机库内,一架颇似于姜林所经历的那个历史里的德国福克公司在一战中研制的dVII型单发、单座双翼飞机静静地停在机库中。几名帝国理工大学的师生正在忙碌着,上下、前后对飞机进行试飞前最后的检查和保养。申大毛坐在一张椅子上,正在翻阅着手上的文件。还有两个学生模样的,正在捆扎着一卷布料……姜林环视了一圈机库,不见姜匡胤的踪迹。
“校长来了。”黑亮朝着机库内朗声喊了句,正在忙碌着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活计,朝着姜林束手而立。
“你们大家都辛苦了,继续你们的工作。大毛,你来一下。”姜林又环视了一圈机库,仍不见姜匡胤的踪迹,索性也不再去找寻。指了指面相仍有些熟悉的申大毛,招了招手。
“陛……校长!”申大毛见自己被点了名,还是被大唐皇帝点了名,瞬间有些不自然起来。
“大毛,你父亲这些时日可还好?算下来,我已经有两年没见你父亲了。”姜林感觉到了申大毛的局促,并没有自己开口谈工作,而是先问候起对方的父亲来。
“回陛……校长的话,我父亲不太好。这些年我父亲常年在外奔波,饥一顿饱一顿的,经常还露宿荒郊野外,落了一身的毛病。我母亲和妹妹劝他多次了,让他告假休息休息,他都以公务繁忙给拒绝了。校长,你下次见到他的话,请您劝劝他,让他要注意些身体,万一他身体垮了,更加耽误了大唐的事业啊。”姜林提及到了申杉,申大毛自是不再那么紧张,却也将自己家中的家事毫无保留地道了出来。
“这事怨我。申团长年长我几岁,现在恐怕都快五十了吧。是我考虑不周全,到了他这个岁数是不用再奔波在外了……”申大毛的话却也让姜林心生愧意。
“校长,我并不是埋怨您。”姜林如此说,申大毛更紧张了。
“怎么样?试飞的工作你怕不怕?我真没想到试飞员竟然是你。”姜林想起今日的正事来,赶忙岔开了话题。
“不怕。另外这试飞员的岗位,是我抓阄抓来的,这是我的好运气。”申大毛忙朝姜林答道。
“抓阄抓来的?什么意思?”姜林有些迷糊了。
“校长,是这样的,就是我们大家都想当飞行员,尤其是第一批试飞员,那可是极其光荣的事情。为了这事,大家甚至都动了手……很是影响和气。后来争论不下来的时候,我想起父亲说的关于你的事,说你以前解决一些争端的时候,若是实在没办法,就用抓阄的方式,所以我们就用了这办法。大毛老师很幸运,二百粒小麦里,他摸到了那唯一的一颗大米。”走过来的黑亮听到了姜林和申大毛的话,赶忙解释道。
“二百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姜林听了黑亮的话,大吃一惊。
“是。凡是参与了‘157工程’的人,都参加了抓阄。就这还是用家中独子且未生育两个孩子、至少一子的条件筛选掉了一批人的。”黑亮朝着姜林继续解释道。
“如此说来,大毛确实挺幸运的……二百分之一,百分之零点五的概率……”姜林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父皇……”姜林正在发呆之际,大唐帝国皇帝的长子、晋王殿下姜匡胤从停放着的飞机驾驶舱内探出一个脑袋来,朝着自己的父亲打了声招呼,喊完便扶着靠在飞机上的梯子攀爬下来。
“叫我校长。”姜林等儿子走到自己身边,轻声地嘱咐了句。
“校长,你怎么来了?”姜匡胤朝着自己的父亲行了一礼,很是惊奇地问道。
“我不来,你亮哥的试验无法进行啊。”姜林瞪了一眼自己的长子,又看了看边上的黑亮和申大毛,语气很严肃地说道。
“唔……”姜匡胤自是觉得理亏,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姜林见几个当事人都到了场,又看了看边上再无其他人靠近,终于开了口。
“校长,他们选人不公。”黑亮和申大毛尚未开口,姜匡胤却率先发难。
“选人不公?什么意思?”按黑亮刚才的说法,是姜匡胤怕自己未来的大舅哥出了危险,自己在未来的妻子面前无法交差,这才阻挠后面的试飞工作。但现在姜匡胤一开口,显然有些不对味啊。
“亮哥靠抓阄选人的办法,对我一直封锁消息。另外抓阄前一天天,故意将我远远地支走,还告诫当日到场的人,有胆敢泄露抓阄结果的,行政记大过处分,永远没有再入选的资格。”姜匡胤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见到父亲到来,一股脑地全道了出来。
“呃……”姜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有三个弟弟,并不是家中独子,完全有资格参与抓阄的,亮哥将我排除在外,选人不公。”姜匡胤当着父亲的面,大声咆哮起来。
“黑副校长,这和你刚才对我说的,好像不太一样哦……”姜林望着自己的这个娘家的内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好。
“他是不是给你说我在和大毛哥的妹妹谈恋爱?我怕大毛哥挂了,无法对琳妹交代?”姜匡胤不等黑亮开口,又疯狂输出了一阵。
“呃……是这样的。”姜林肯定地朝自己的长子点点头。
“他放……什么厥词?琳妹早就说了,好男儿就应当志在定国安邦,只有不怕苦难不怕牺牲,才是他心目中的好情郎。琳妹对我都是如此,还能阻碍他的哥哥成为英雄吗?”看姜匡胤的架势,若不是姜林今日在场,恐怕要和自己的表哥动手的。
“行了,这里没外人。亮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怕大郎入选了,我会责备你吗?”姜林郑重地望了一眼自己的长子,心中感慨一阵,转向黑亮严肃地问道。
“校长这里我自是不怕,但我父亲和我姑母若是知道了,定是会骂死我的,动手打都有可能啊。万一晋王再出了意外,我父亲能宰了我……”黑亮也不藏着掖着了,蹲在地上唉声叹气起来。
“看你俩那点出息。行了,你去和大毛平复一下心情,开始准备今日的试验。大郎,你随我来……”姜林望着蹲在地上的黑亮和边上一脸委屈的长子,却也理解了他们的难处来。
“哦!”黑亮和申大毛见姜林开了口,朝姜林郑重地行了一礼,朝着飞机停放的地方走去。
姜林目送二人离开,朝机库外指了指,父子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外面走去。
“纪琳那个丫头,父亲早就见过,是个不错的姑娘。你……可曾给你母后说过这事?”姜林在外面的空地上站了许久,终于朝边上的儿子问道。
“校长,我还没……”姜匡胤被姜林如此一问,脸瞬间红到了脖颈,刚才在机库内争论的气势也没了,低着头朝姜林说道。
“就咱俩,叫我父亲就好。”姜林扭头看了一眼这个自五六岁开始,自己和妻子黑月就犯愁的儿子。现在再想到这个儿子刚才在机库里的那一番据理力争,以及那一番言语,还颇有些欣慰。
“那纪琳那个丫头对你是个什么态度?还有他哥申大毛?对你是什么样的态度?”姜林一副慈父的口吻朝儿子问道。
“父亲,琳妹以前不知道我的身世的时候,还是挺想与我在一起的。那时候她常对我说,我若不离不弃,她必生死相依。可是上次大毛哥看到了琳妹写给我的信的信封,一眼就认出了他妹妹的字迹。再三追问之下,问出了我和琳妹之间的实情来,不久却也将我的身份对琳妹道明。自那之后,琳妹对我就不再如以前那般热情。甚至还说要重新慎重地思考我俩的事情。”姜匡胤说着说着,情绪竟然有些低沉。
“那丫头没说为何?”姜林听出了儿子语气中的变化,忙关切地问道。
“琳妹说,听他父亲说,当年他父亲带着虎伯他们差点要了父亲你的命。她怕我和她日后若是……会提及旧事,最后她和她全家都不会有好结果。”姜匡胤沉思了片刻,接着朝姜林答道。
“那你以后会滥用你亲王的特权来做这样不好的事情吗?”姜林望着远处的天空,突然问了自己的儿子一个问题来。
“父亲明鉴。先不说那是琳妹,即便我大唐的一个罪犯,孩儿也不可做那样违法乱纪的事情。国自是有国法,违法乱纪之人自是有公、检、法三司和监察部去审理、定夺他们的罪责,一切惩处都有相关的律条参考。孩儿一个亲王亦是不能干扰司法的独立性和公正性。再说,孩儿幼时父亲就教导我们兄弟几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孩儿是亲王,要注重自己平日的行为,不能让父亲为难,亦不能让后世人谩骂父亲言行不一。”姜匡胤朝着姜林抱拳很是郑重地行了一礼,气定神闲地说道。
“嗯。你能理解司法的独立性和公正性,就已经很不错了。便是政务院的一些大臣,现在还理解不了。行了,有你这句话,待我回长安城的时候,我会亲自前往纪琳家的面馆一趟,向你申伯伯一家正式提及你俩的婚事。另外我会给纪琳那丫头写下敕书,以后但凡你敢用过去的旧事来要挟你申伯伯一家,就视同……”姜林摸索着下巴,想着合适的措辞。
“视同我谋反!”姜匡胤很是沉稳地说道。
“那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姜林没想到自己的长子决心这么大。
“父亲早在大唐元年就宽恕了申伯伯,还给予申伯伯商人团团长的职务。孩儿日后若是翻申伯伯的旧账,就是违背了父亲当年的决定,违背了父亲的意愿。说的轻些,是忤逆了父亲,说的重了,不是谋反又是如何?父亲既然要写敕书,索性就写的重一些,反正孩儿知道,那敕书永远都用不上。”姜匡胤听父亲如此说,跪伏在地上朝着自己的父亲郑重地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