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呐,过两天好日子就容易飘。
由于赵家对解孙氏的改造比较成功,所以这大半年来,解臣享受到了过去二十年都未曾有过的母爱。
如今的解孙氏知道关心儿女,也会给孩子做饭。即便她饭做的不好,但煮个饺子、煮个热汤面,还是没问题的。
平常解臣跟赵军跑山,衣服、裤子经常会脏,解孙氏也会给着他洗衣服。
这样的解孙氏,在王强和张援民看来,已经是没啥好挑剔的了。
但人嘛,永远都是不知足。过两天好日子的解臣,反倒对解孙氏有了越来越多的要求。
对此,王强和张援民没敢发表什么意见。两人既已弄清了解臣闷闷不乐的缘由,那就随他去了。
虽说解家早在永安屯买了房子,但如今解家房子依然空着,解家三口还住在老太太家里。
这样一来,是和老太太作伴。自来永安,解孙氏就住老太太家,她也习惯了。二是想等过阵子地里活儿没那么多了,在屯子找些人,把那房子好好收拾一番,留着给解臣娶媳妇用。
当解臣三人走到江家院外时,眼看外屋地亮着灯,王强朝解臣一笑道:“快回去吧,小臣。你看都这么晚了,你妈还等你呢。”
此时已经后半夜一点多了,看着江家屋里那盏为自己亮着的灯,解臣心中泛起些许暖意。
他笑着跟王强、张援民道别后,便小跑着进院到房前,拽门往屋里进。
可解臣进屋后面,却发现外屋地空无一人。但这时东屋里传出动静,解臣以为是他妈要从屋里出来呢。
由于解孙氏和老太太、刘兰英住一个屋,所以解臣没往门前去,只是在原地等着他妈出来。
可随着东屋门开,解臣看清从门里走出的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中涌起了无限的失望,道:“江奶,你咋还没睡呢?”
“这不等你呢吗?”老太太一笑,道,“小臣,你们这趟挺顺利呀?”
听老太太这话,解臣心中感动的同时,又对解孙氏多了几分不满。一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七旬老太,都能等他至深夜,他亲妈却做不到。
“顺利,江奶。”解臣冲老太太一笑道:“都这么晚了,你老赶紧睡吧。”
“哎!”老太太笑着应了一声,随即说道:“小臣,你也睡吧啊。完了明天早上你不用起太早,你多睡一会儿。你啥时候起来,啥时候给你整饭。”
……
第二天,解臣起来的时候都七点半了。
他穿好衣服,叠好被褥,下炕穿鞋走到外屋地时,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三人正在东屋做活儿呢。
听到西屋有开门的动静,解孙氏紧忙出来问道:“哎呀,老儿子起来啦,妈给你煮面条啊?”
“不吃。”解臣语气生硬地应了一声,然后往北边走。
在角落处有个木质的脸盆架,上面托着洗脸盆。
解臣过去,从缸里舀了水,他洗完脸顺手将水从后窗户倒到了后园子。
洗漱完,解臣又回到西屋。他拽过昨天出门背的兜子,从中拿出赵军分给他的一万一千六百六十元钱。
就在这时,解孙氏走进屋来,对解臣道:“老儿子,你身上穿那衣服是出门穿那套吧?你赶紧脱下来,妈给你洗洗,这都穿多少天了,瞅着造那埋汰。”
“不用你洗。”解臣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斜眼瞥了解孙氏一下道:“可别给我妈累着。”
“没事,妈不累。”解孙氏说着,就感觉出不对,她看向解臣问道:“咋的?你妈得罪你了?”
“那能吗?”解臣阴阳怪气地道:“我妈能得罪我吗?我妈对我最好了。”
这话听得解孙氏有些迷糊,她感觉老儿子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又不知道自己咋得罪了这小子。
此时,解臣继续说道:“谁妈也不如我妈呀!这我出去两天,五更半夜往回赶,我妈都不惦记,睡得呼呼的,谁妈能比我妈心大啊?”
“我俏丽哇!”解孙氏爆粗口,这在解臣的意料之中,他认为他妈是恼羞成怒。
可让解臣没想到的是,解孙氏往前一蹿,双手挥着巴掌,劈头盖脸地朝着解臣就打。
“哎呀!你打我干啥呀?”解臣大喊一声,然后双手抱头,顺势往炕上一躺,以此来躲避解孙氏的攻击。
可解孙氏往炕上一扑,跪在炕上,直起身子,张开双手就抓解臣。
她一手揪住解臣胳膊,一手攥拳,狠狠往解臣后背打去,一边打还一边骂:“杂艹的小犊子!”
此时,老太太和刘兰英正在东屋炕上做被面呢。按本地习俗,无儿无女的老太太不能给别人做被面,所以她把手艺教给了刘兰英,自己则在一旁指导。
冷不丁听西屋干起来了,老太太、刘兰英紧忙放下手中的活,下地就往西屋跑。
俩人跑到西屋时,就见解臣倒在炕上,而解孙氏骑在他老儿子身上,双手攥拳、左右开弓,正一拳一拳往解臣身上凿呢。
刘兰英连鞋都顾不上脱,就上炕拽住解孙氏胳膊,大声喊道:“妈,你这干啥呀?小二儿咋的了?你就这么揍他?”
老太太腿脚不灵活,只在炕下伸着手冲解孙氏急喊:“可不行这么打孩子!有啥话,好好说呗。”
解孙氏被刘兰英拉开后,喘着粗气怒道:“这小犊子不要个脸!我说给他做饭,说给他洗衣裳,他特么拿三七嘎达话怼我!”
说完这话,解孙氏眼睛瞪得溜圆,盯着炕上双手抱头的解臣,骂骂咧咧地道:“你再特么跟我嘚瑟,我把你哈拉巴卸下来!”
解臣憋了一宿的怒气,被他妈一顿拳头给削没了。此时的他只感觉没面子,所以躺在炕上不吭声,也不动弹。
“哎呀,这是干啥呀?”老太太过来拉住解孙氏胳膊,道,“孩子出去一趟,才回来你就打人家。”
老太太一说这话,解孙氏的火又上来了。她指着解臣屁股对老太太道:“这小犊子,拥呼我昨天晚上没等他,拥呼我先睡了,说我不是好妈。”
“小臣啊。”老太太闻言,紧忙过去扒了解臣的腿道:“这你可冤枉你妈了,昨天你妈跟你大嫂,帮你老丈人家干活去了。都快九点了才回来,到家洗吧洗吧就睡了!”
“啥?”听老太太这话,装死的解臣再也装不下去了,他翻身坐起,惊讶地看着解孙氏,道:“妈,你咋还帮他家干活去了呢?”
“我特么不都为了你吗?”解孙氏抬手冲解臣一挥拳,吓得解臣紧忙躲闪。然后,就听解孙氏继续说道:“你老丈人天天上班不搁家,你大舅哥搁外地,就你老丈母娘跟那姑娘俩在家。她俩干不动,你又出去了,那我跟大嫂不去咋整?还不都特么为了你吗?”
“妈!”解臣感动得无以复加,他一把拉住解孙氏胳膊,恳切地道,“妈,我错了。妈,我不知道。妈,真错了!”
……
当解家母子化干戈为玉帛时,赵家屋里一片和谐气氛。
虽然昨天睡得晚,但赵军、马玲小别胜新婚,稍微亲热了一下,所以今天就起晚了。
他俩从西屋出来的时候都七点了。马玲有些不好意思,但王美兰、赵有财谁都没说什么。
因为昨天睡的时候,王美兰就叮嘱赵军、马玲,说明早不用起来太早。
吃完饭,赵虹、赵娜去上学,剩下赵家四口和邢三、李宝玉、刘梅坐在一起,研究今天如何大肆庆祝一番。
庆祝的主题,就是赵家帮抬参了大钱,几家人应坐在一起高兴一下,乐呵乐呵。
庆祝嘛,就得有酒菜。赵家不缺酒,但最近家里缺肉。赵军说再等一会儿,他跟李宝玉就去赶集买肉。”
永安这边儿,赶集的商贩是流动的。他们早晨七点到九点,在永福屯和永利屯之间摆摊,形成一个集市。九点散集之后,他们赶来永安屯和永利屯之间摆摊,持续到中午十一点。
此时永安这边的集市还没开始呢,赵军、李宝玉就在家嗑瓜子,跟家人聊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昨晚回来都那么晚了,没聊得太详细。
今天聊的详细,就聊到了舒兰狠人三大爷的传奇事迹。当听到自己捅死、捅伤近二十人时,邢三都蒙了。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样的成语,赵家人不知道,但这个意思他们都懂。
对于谣言,邢三并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又没真捅那些人,连受害者都没有,官府也不会管这事。
可邢三不在乎,赵有财却不高兴了。当然,他不高兴的原因跟三大爷的传奇毫无关系,他生气是气那五道沟韩宋堡子的那帮人。
像邢三捅俩人,能让人家传成捅死、捅伤近二十人。那么自己力毙两头东北虎,他们为什么不往邪乎了传?要传成自己打死、打伤近二十头东北虎,那自己这“打虎天王”的名头岂不就坐实了?
就当赵有才胡思乱想时,后院响起声声狗叫。
养狗有些日子,马玲都能品出这些狗叫声的区别。此时这些狗叫的不紧不慢,说明来人对狗应该是不生不熟的那种。
离门口最近的李宝玉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回头对马玲道:“嫂子,你小弟来了。”
“啥?”马玲一愣,旁边赵军提醒她道:“小洋来了。”
“他咋来了呢?”马玲起身时,一路小跑的马洋已到了门口。他拽门进屋,笑呵呵地打了一圈招呼。
“来,孩子。”王美兰招呼马洋坐下,让他吃桌上的瓜子、花生、糖块。
马洋拿起粒瓜子,一边嗑一边对赵军道:“姐夫,听说你回来了,我过来看看你。”
这话说的,挺人情世故的。
但听他这话,赵军笑道:“你小子不上学,你看我干什么?”
“我那啥……”马洋一笑道,“头两节课老师开会去了,自习去不去都行啊。”
赵军微微撇嘴,但他以前也不是好学生,没法教育马洋。
他不说,马玲可不惯着。她过去怼了马洋肩膀一下。道:“你赶紧上学去,这让咱妈知道了,不揍你?”
“姐,”马洋将马玲的手扒拉开,说道,“我找我姐夫有正事。”
“你能有啥正事?”马玲说,马洋道:“我知道哪块有老埯子,我特意来告诉我姐夫。”
“啥?”赵军闻言眉头一皱,看向马洋问道:“小洋,你这几天没上学啊?你上山啦?”
赵军此话一出,马玲瞬间就急了。马洋连忙解释说:“没有,姐夫,我没有!我没上山!”
“那你咋知道老埯子呢?”赵军问,马洋说:“我班刘栋力说的。”
“刘栋力?谁家的?”赵军两辈子也不认识这个人。
而此时,马洋接着说道:“他家在永胜,他爸刘大彪子,是那个庞家帮的。”
“庞家帮?”赵军皱眉,就听马洋道:“前天他爸跟那个庞瞎子上山,说是放山去。有背的干粮,又拿的啥。结果上去以后,刘栋力他爸攻心翻犯了,庞瞎子没招了,又特意安排俩人给他送下来的。”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那刘动力他爸嘴不严,回来人家谁问他上哪了,他就往出说。
这时,李宝玉满脸好奇地问马洋道:“小洋,庞瞎子他们上哪了?”
“说是上青石砬子了。”马洋此话一出,李宝玉看向赵军道:“哥哥,这不跟咱们去那是一个地方吗?”
“应该是。”赵军如此说,李宝玉又道:“哥哥,那咱都给棒槌抬出来了,他们还抬鸡毛了?”
李宝玉话音刚落,西小屋传来电话铃声。赵军和王美兰几乎同时起身,反应过来的王美兰对赵军道:“儿啊,你回来了,你接电话吧。”
赵军过去,接起电话,他刚“喂”了一声,就听那头传来黄掌柜的声音:“赵军呐,你回家啦?”
“嗯呢。”赵军笑道:“咋的了?黄掌柜,又给我介绍大买卖呀?”
赵军就是一问,可他话音落下,就听黄掌柜道:“啊,赵军。我寻思问问你,你还有三龙吗?”
“啊?”赵军闻言一愣,道,“黄掌柜,昨天我不把那琥珀龙给他们了吗?他们都拿走了。”
“哎呀,可别说了。”电话那头传来黄掌柜懊恼的声音,道,“他们几个走半路,让人家给劫了。”
赵军:“啥?”
? ?兄弟们抱歉啊,欠的明天补吧,太难受了,今天一直低烧,淌鼻涕,还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