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弥漫着浓烈的烟味,贾张氏的眼睛被呛得湿润,但她依旧咬牙坚持,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不管怎样,今天这场风波得平息,否则我和棒梗恐怕都难逃祸端。”
赵爱民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峻,“贾张氏,这次你是自己给自己挖坑,怪不得别人。”
贾张氏气得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这炉灶谁修修看过?你以为我愿意被这个东西害吗?”
赵爱民冷笑,“我就是看你自己乱折腾,活该。”
棒梗则紧紧地抱着贾张氏的腿,眼神里满是依赖和恐惧,“奶,我们还能撑过去吗?”
贾张氏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底的焦躁和羞辱,低声安慰:“能,不能让他们得逞,咱们还有办法。”
火势终于在众人合力下被扑灭,屋内烟雾弥漫,空气中带着焦糊的刺鼻味道。贾张氏的脸色惨白,双手却仍然微微颤抖,心里隐隐感觉到,这次的意外绝非偶然,似乎背后隐藏着更多危险。
赵爱民挑了挑眉,忽然轻声说:“你们以为只靠这些小动作就能翻身?别做梦了。”
贾张氏冷冷瞥了他一眼,心里却升起一股更强烈的斗志:“这次火灾只是开始,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棒梗眼神坚定地望着奶奶,像是从她身上汲取了力量,“奶,我们一起,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退缩。”
外面的邻居们陆续围拢过来,有的议论纷纷,有的脸色阴沉。
忽然,从对门西厢房的方向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咒骂声,像是钉子划过铁板,惹得原本安静的院子顿时炸开了锅。
“黑心肠的玩意儿!一筐破水果也敢要我三毛五?!你咋不去抢啊!你这是坑人呢!缺德玩意儿!”
是贾张氏的声音,一听就能让人牙根痒痒。她那嗓子尖得能穿透墙壁,仿佛哪怕你把耳朵堵上了,也能从后脑勺里钻进去。赵爱民眉头微皱,指间夹着的烟卷也微微一颤。
“又来了,又骂街了。”他心里暗忖,眼中多了一丝不耐。
他站起身,顺着声音走到院子中央。只见贾张氏站在屋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红布兜子,兜子里是几个明显有些斑点的苹果和一串已经有些发蔫的香蕉。她那双三角眼瞪得老大,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
“这点破水果!你看看这香蕉,软趴趴的,一碰就烂!这苹果,上面还有坑呢!就这种货色,还好意思收我三毛五?真当老娘傻呀!”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推着三轮车的小贩,戴着顶破草帽,皮肤晒得黝黑。他脸上的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滴,满脸陪笑。
“大娘,这香蕉确实是早上的货了,但便宜啊,这苹果是新下来的,您要是觉得贵,我可以少您五分。”
“少我五分?你还不如送我算了!”贾张氏抖了抖衣襟,扯着嗓子又喊起来,“你们这些小贩,坑人不眨眼,早晚有报应!”
赵爱民走近几步,望着那小贩黯然神伤的神情,又看了看贾张氏一脸愤怒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烦躁。院里其他人也探出头来,有人皱眉,有人摇头,还有人悄声议论。
“又闹上了,这贾家老太太哪次不闹出点动静?”
“人家小贩也是讨口饭吃,至于骂成这样么?”
“可不是,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赵爱民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低沉的威严:“贾大妈,您这是干什么呢?小贩又没逼着您买,嫌贵可以不买,犯不上骂人吧?”
贾张氏一听,眼睛立刻像毒蛇一样盯住了赵爱民:“哟,赵爱民,你倒护起外人来了?你啥时候成了水果小贩的保护伞啦?这院子里你说句话就是真理了?”
赵爱民不动声色:“我不是护着谁,我只是说这事儿不能太过了。您骂得这样,叫人还怎么做生意?人人都像您这么说话,那小贩还活不活了?”
贾张氏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嘴角一撇,冷笑连连:“做生意?呸!这些人做生意的,有几个不是奸商?你看看他那三轮车,摆得倒是整齐,底下的烂果藏着掖着,专挑老太太骗。他们专门找我们这种年纪大的下手,还想让我给他好脸色看?”
小贩低头不语,只把破草帽往脸上一压,脚步微移,似乎想离开。可贾张氏又站起来,抬手一指:“你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赵爱民轻叹了一口气,几步上前,伸手挡住了小贩的去路,却不是要拦他,而是轻声说:“你先走吧,别跟她计较。”声音虽然平静,却不容置疑。
小贩一愣,点点头,推着三轮车缓缓离开。赵爱民目送他走远,直到人影消失在胡同转角,才转过身,看着贾张氏,脸上再无笑意。
“您要是觉得吃亏,可以讲价,可以不买。可在人家摊前大吵大闹,骂人黑心,这算什么事儿?您这样一来,以后谁还敢进这院卖东西?”
贾张氏哼了一声:“他不来正好!我不稀罕这些烂水果!再说了,老娘说几句,碍着你啥了?你这几天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亏,拿我撒气?”
赵爱民眯了眯眼睛,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我不跟您吵,我也没那闲心。可我得提醒您一句,这院子不是您一个人的,大家都要过日子。你骂人容易,别人要混口饭吃,可不容易。”
这话说完,赵爱民转身便走,留下一屋子的沉默。贾张氏盯着他的背影,嘴角动了动,却终究没再开口。
回到屋里,赵爱民坐在炕边,心里泛着一股说不出的闷气。他从衣兜里摸出那只早已熄灭的烟卷,又点上,深吸一口,脑海里却浮现出刚才小贩眼中的无奈和羞辱。
“这世道,怎么都这样了……”他喃喃自语,目光愈发幽深。沉思中,他突然想起前几天街口那个卖糖葫芦的小孩也被贾张氏骂哭了,明明是孩子自己磕碎了一串,却硬说人家卖的太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