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爱民没搭理她,提起水桶转身就走。但贾张氏却一步跨前,横在他跟前,目光阴测测地盯着他:“你以为你能赢?赵爱民,你太小看我了。”
“让开。”他的声音像压低了的铁片,暗而硬。
贾张氏没有让,反倒更进一步,她身子前倾,嘴角挂着笑,声音却压得极低:“你屋子那床褥子湿透了还没干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炕底漏了缝?要不要我晚上替你再加点水?”
赵爱民站定,视线微斜,与她对视了几秒,然后忽然笑了一声,缓缓吐出一句:“你知道夜里冷水进炕是什么滋味,但你知道热油泼在墙角是什么味道吗?”
这话一出口,贾张氏脸上的笑一下凝住了,眼神微微一缩,花猫从她怀里蹿出,落地飞快逃远,四蹄翻飞如落叶一般。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瞬。
贾张氏狠狠哼了一声,终于侧身让开道:“你有本事就试试,看你能不能熬得过我这条老命。”
赵爱民不再说话,只提着水桶穿过小巷,步履平稳而有力,回屋关门那一瞬,“咔哒”一声,像是某个看不见的开关被拨动了。
夜,渐渐深了。
月亮被乌云遮住一半,空气中泛着凉意,远处偶尔传来一声狗吠。整个四合院仿佛沉入了某种诡秘的沉寂中。
赵爱民屋内,灯未熄,窗户微开。他靠在炕头,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眼神却始终停在那扇门上。他知道,她一定会来,贾张氏不是吃亏不还手的人。
果不其然,约摸夜半时分,屋外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响动。
赵爱民立即放下碗,轻轻起身,脚下连拖鞋都没穿,悄无声息地贴着墙角而行。他心里不快不急,就像一只已经张好网的蜘蛛,静待猎物落入其中。
门缝外,一道影子慢慢靠近。那动作极轻极缓,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但赵爱民听得清清楚楚——那是贾张氏。
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另一手却提着一个小瓦罐,瓦罐底下还拖着细细的布条,似乎是浸过了什么东西。
“想放油?”赵爱民在心中冷笑,早在傍晚他就在门口埋下了一个翻盖的瓷碗,里面装着刚炒完菜剩下的葱姜蒜混合水,泼出去腥臭得连猫都避开。
贾张氏刚把瓦罐举起,就被门缝处猛地泼出的一团污水迎头盖脸砸了个正着。
“哗啦!”
她尖叫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儿,瓦罐滚落在地,咕噜噜滚出两米远,布条拖着腥臭的油汁,一路洒满青砖。
门打开了。
赵爱民站在门内,手里还提着那只瓷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别动我屋,再动,我真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贾张氏坐在地上,湿透的头发耷拉在额前,身上油污斑斑,整个人像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老猫,狼狈极了。
她却咬牙切齿地盯着赵爱民,像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咬人。但赵爱民的目光冰冷如夜,那一瞬间,她终于没敢动。
“你会后悔的。”她低声嘶吼,像野狗临死前最后一次挣扎。
赵爱民转身,关门,锁门,不发一言。
而屋外,贾张氏的喘息在夜风中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嘶哑。她恨,恨得心口发疼,连指甲都在抓地板砖,一道道白痕爬满指缝。
她不服。
她还会再来。会的。她贾张氏,从不是那种会被两瓢脏水打退的人。哪怕豁出老命,也得让赵爱民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折磨。
夜,更深了。风,从四合院高墙外悠悠吹进来,吹起门角那一块布帘,轻轻晃动,像是在等待,又像在挑衅。
而风背后,是未完的较量。未歇的仇火。未熄的夜。
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洒满四合院,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潮湿的气息,混杂着刚割过草的青草香和土壤的湿润。赵爱民早早地起了床,目光冷静而沉稳,穿着一身干净的灰色布衣,蹑手蹑脚地出了门。他知道,今儿个的动作不能露痕迹,不能惊动任何人,更不能让贾张氏察觉半点异样。
那水缸,院子角落那个贾张氏用来盛水的老水缸,历来是她最珍视的“宝贝”。水缸不仅仅是用来储水的,它承载了贾张氏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是她洗菜、煮饭,甚至洗脸的水源。赵爱民昨晚回忆起贾张氏怒目而视的神情,心中一阵冷意升腾。他知道,接下来必须要做出一手“狠棋”,让她知道什么叫真刀真枪的反击。
他走到院子深处,脚步轻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决绝。他弯腰拿起一只破旧的铁桶,轻轻地倾倒着桶里的水,那水混浊而污浊,泛着令人作呕的浑浊颜色,夹杂着泥沙和腐败的杂质。那是他昨晚特意准备的——从附近沟渠里打来的污水。
“哼,她要玩水的把戏,那我就给她点看得见摸得着的‘回礼’。”赵爱民心中暗笑,却不露声色。
他蹲下身子,手指拂过水缸口的青苔,冰凉的水汽升腾上来,带着浓烈的霉味和泥腥味。水缸里的清水已经被他悄无声息地舀出大半,这时他开始把那桶脏水一点一点倒进去,水面迅速浑浊起来,浅绿色的水波泛起粘稠的漩涡,仿佛一只无形的毒蛇在水中蠕动。
赵爱民盯着那渐渐被脏水替代的清澈水面,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
“够了,别多倒了。”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冷冷刺耳。
赵爱民猛地回头,看到贾张氏早已立在暗影中,双手叉腰,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她穿着件旧棉袄,袖口卷得高高的,手肘上的衣料磨破了边缘,露出苍白的皮肤。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眼睛却闪着危险的光。
“赵爱民,没想到你这么会动手脚,偷换水质,手段还真够下流的。”她缓步走近,脚步轻盈但步步紧逼,声音里透着挑衅。
赵爱民站起身,依旧不慌不忙:“这水缸的水,是你平时用来洗菜洗脸的。今儿个我换了水,看看你还怎么洗你的‘干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