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克斯.罗哈斯,虽然他的眼睛里还有些呆滞,但已经比一天前只会呓语的鬼样子强了不少。
不过,当他看到一个满身都是暗红色的血污,貌似刚从地狱里血池爬回来的身影之后,就变得没那么好了。
“哎哎哎,你特么再敢变回去那副傻子样,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丢去喂鳄鱼?”
徐川直接伸出沾着血污的右手,拍打着罗哈斯的脸颊。
力道不重,侮辱性极强。
没几下,就在对方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暗褐色的巴掌印。
“上帝,上帝……”
阿莱克斯.罗哈斯,这个曾经在南美丛林里呼风唤雨、杀人如麻的毒枭兼军火贩子。
此刻像个被噩梦魇住的孩子,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喉咙里挤出意义不明的呜咽,浑浊的眼泪混着鼻涕一起淌了下来。
他开始用混乱不堪、语无伦次的西班牙语飞快地念叨着什么。
“?No el infierno!?perdoname!?demonio!...”
他用混乱的西班牙语说着一些徐川也听不懂的话语。
“他说什么呢?”
徐川歪了歪头,一脸困惑地转向旁边的尼基塔,仿佛真没听懂。
对方翻了个白眼,伸手想要拉他,但他身上的那令人作呕的血污,让尼基塔实在没办法下手。
“看在老天的份上!赶紧去把你身上这层‘地狱皮肤’洗掉!”
尼基塔几乎是咬着牙低吼道,声音因为强忍恶心而有些变调,“你现在的味道能把方圆一公里的食肉动物都招来!
然后尼基塔指着哭的像个孩子的罗哈斯,“他在祈祷,在忏悔,看见你之后,他以为自己下地狱了。”
徐川的表情一僵,转过头瞪着念念有词的罗哈斯,“嘿,你小子骂人是吧?”
尼基塔彻底失去了耐心,连推带骂的把徐川赶走。
顺便冲外面吼了一声,“给他找套干净衣服!里里外外都要!把他身上的给我烧了!立刻!马上!”
距离营地不远的位置,有一处由小型瀑布冲刷形成的水潭。
这是‘牧羊犬’小队在清理周边时发现的活水源,水质相对清澈干净。
确认安全后,被临时征用为队伍的取水地兼“洗浴中心”。
别看这里是雨林,但能喝的水可不是哪里都有的。
一些看着清澈见底的水源大多都是死水,完全是寄生虫和细菌的温床,根本不能喝。
徐川三下五除二地剥掉身上那层浸透了血污、硬邦邦如同铠甲的迷彩服和战术背心,随手丢在岸边的泥地上。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凉的潭水中。
“噗通!”
水花四溅,几乎在他入水的瞬间,一股浓稠的暗红色便以他为中心,在水下晕染扩散开来。
……
半小时后,当徐川彻底洗去一身令人作呕的血污,换上干燥洁净的作战服,重新走进临时指挥帐篷时。
蜷缩在地上的阿莱克斯.罗哈斯似乎终于从混沌的恐惧中挣扎出几分清醒。
罗哈斯浑浊的眼珠转动着,布满血丝的目光扫过徐川干净的脸庞和衣物。
他喉咙滚动,发出沙哑、颤抖的声音
“你们……是谁的人?”
“嘭!”
回应他的是一记毫不留情的正踹!徐川甚至没放下擦着湿漉头发的毛巾,右脚狠狠的踢罗哈斯的颧骨上。
“啊!”
惨嚎声中,罗哈斯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踹翻在地。
脸颊瞬间肿胀变形,嘴角裂开,混合着血沫的唾沫喷溅出来,两颗带血的牙齿滚落在泥地上。
徐川,一步上前,沾着泥水的军靴底毫不客气地碾在罗哈斯半边肿胀的脸上,将他刚抬起的脑袋死死压回地面。
他一边继续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一边跟尼基塔说道,“我刚才想了想,还是尽快撤离比较好。”
冷静下来的徐川,脑回路正常了很多。
万一那玩意儿还有亲戚找上门来,他们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尼基塔抱着双臂站在一旁,闻言再一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用得着你说,迈克尔已经去准备了,两个小时之后我们上路。”
她瞥了眼在徐川脚下徒劳挣扎、发出含糊呻吟的罗哈斯,“这家伙要怎么解决?”
徐川想了想,“交给‘牧羊犬’吧。”
尼基塔耸了耸肩,“怎么,你看好他?”
徐川歪着头,“能二话不说就把一个人的指甲全拔掉的家伙,有前途。”
‘牧羊犬’当然不知道大老板是怎么评价他的,不过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
毕竟,在马瑙斯是他们首先发现了罗哈斯的人,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这个戴着眼镜长相有些斯文的中年白人,搬了把椅子坐在罗哈斯的面前。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半晌之后才说道,“还记得我吗?”
见罗哈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视线落在了对方裹着纱布的右手上。
不需要解释,罗哈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手上的伤就是眼前这个人做的。
“看起来,你明白了。”
‘牧羊犬’笑了一下,“那我们就开始吧……”
……
营地已经被迅速拆解一空,刚刚架设好还不到一天的大功率通讯天线和电子战设备被小心地拆卸下来,分装进带有缓冲内衬的金属箱子。
空气中弥漫着柴油、汗水和一丝难以驱散的淡淡血腥味,源头是几个正被严密处理的生物样本箱。
那条史前巨兽的胆囊、几块覆盖着奇特鳞片的皮肉组织,以及部分内脏切片,此刻已经被装进了密封袋里,外面还套着厚厚的防震隔热袋和真空密封层。
这些宝贵的“战利品”将被严密护送回实验室,这条蛇能长成如此违背常理的庞然巨物,其背后的秘密绝非自然进化所能解释。
其中的原因也许……,不,应该说肯定很有价值。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从仅剩的那顶审讯帐篷里爆发出来,猛地打断了营地里的忙碌声响。
徐川正蹲在熄灭的篝火余烬旁,手里捏着一条土着向导巴克刚烤好的河鱼,金黄的鱼皮上还滋滋冒着油星。
他闻声只是略微偏了下头,鼓着塞满鱼肉的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应该再放点盐,有点淡了。”
尼基塔抱着双臂站在旁边,冷眼瞥着帐篷的方向,低声嘀咕。
“希望‘牧羊犬’的手艺能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时间成本,总要收回点利息。”
徐川费力的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去,才漫不经心的接口道。
“反正之后就交给巴西人接手了,美利坚估计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尼基塔嘴角勾起一个的弧度,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件事,美巴两国估计还有得扯皮呢。”
巴西人想借罗哈斯从山姆大叔口袋里掏好处,唐尼想用他当政治筹码挽回形象……两边都有得磨。
徐川若有所思的顿了顿,“话又说回来,美利坚的人呢?我还以为会跟他们遇到。”
虽然不知道美利坚情报部门和军方有什么计划,不过按照他们的尿性,这时候应该已经空投‘海豹’过来了才对。
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该不会迷路了吧?”
尼基塔摊着手走到一旁,“鬼知道!”
徐川舔了舔手指,然后咂了咂舌,总感觉手指上似乎还有血腥味。
他吐了两口唾沫,随手把手里剩下的鱼骨扔进了篝火的灰烬里。
……
而这时候兰利中情局总部的情报作战中心已经乱了套,他们已经和141特遣队失去联系超过了十二个小时。
本来作为侦查和通讯中继的无人机被巴西的军方发现,没办法,为了避免一场外交风波,无人机只能紧急撤出巴西空域。
这个突发事件让这个任务的前景,看起来有些扑朔迷离。
梅德福.麦考利的表情非常难看,“谁能告诉我,普莱斯和他的141现在到底在哪?”
十几名分析师正埋首于各自的终端,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试图从卫星图像碎片、零星信号残留以及巴西各渠道的加密通讯中拼凑出141的蛛丝马迹。
加密电话的铃声、急促的低语和敲击键盘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
麦考利的目光扫向负责巴西事务的情报主管,“我们不是‘搞定’巴西军方了吗?钱!承诺!他们拿了东西,为什么还会出这种岔子?!”
被点名的负责人额头沁出汗珠,立刻转向一名下属。那名情报员迅速调出一份加密简报。
“Sir,我们驻巴西的联络人表示,时间窗口太紧,他的资源只能确保巴西空军方面对我们的无人机活动‘视而不见’。
“但这次发现并锁定我们无人机的,是隶属于巴西陆军的地空导弹部队。他们……。”
分析师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近乎直白的暗示。
“……属于不同的系统,我们的‘前期沟通’没能完全覆盖到这一层。”
“Fuck!”
麦考利暗暗的骂了一句,这解释摆明了是在说,钱没给够。
“那就告诉我们在巴西的‘朋友’,”麦考利的声音低沉,脸色黑的吓人。
“让他立刻、不惜代价地把关节打通!我需要无人机重新部署回那片空域,提供通讯中继和战场感知!”
“是,Sir,明白!”
情报员答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了自己的主管上级,也就是那个巴西项目的负责人。
对方轻轻的点了点头,情报员立刻开始在加密的通讯系统里,把消息传出。
不过,就算是立刻跑通关系,这件事也不一定能办成了。
巴西军方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让美利坚再钻一次空子。
麦考利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这个时候在下属面前,他必须维持绝对的权威和掌控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烦躁,转向大屏幕。
“141特遣队最后通讯的位置在哪?”他沉声问道。
巨大的电子地图瞬间被调出,高精度卫星图上清晰地闪烁着一个定位光点。
一个情报官语速飞快,“SIr,普莱斯队长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在距离他们跳伞的位置的15公里处。”
他用激光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区域,“距离我们内线最后传来的罗哈斯定位信号,仅有大约五公里直线距离。”
“距离内线发来的定位只差五公里。”
情报官停顿了一下,调出另一份地质报告叠加在地图上。
“最新的勘探数据表明,这片区域下方有一个大型磁铁矿,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影响了通讯。”
麦考利沉默地盯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强干扰区的丛林阴影,眉头紧锁。
他在想普莱斯如果发现通讯不畅会怎么做?
‘是继续执行任务,还是以队员安全为由,选择放弃任务,寻找撤退路线?’
后一种可能想让麦考利的心猛然一沉,如果普莱斯选择撤退,那他顶着巨大压力、甚至不惜得罪五角大楼才推动的行动,就将彻底失败。
而失败的后果……他瞥了一眼屏幕上唐尼总统意气风发的宣传照,后背感到一丝寒意。
总统先生要的是“干得漂亮”的头条新闻,可不是一场虎头蛇尾的败退。
他猛的站直了身体,“帮我接通谢菲尔德将军的电话,加密线路,立刻!”
说完,他不再看那片象征着失控和灾难的绿色阴影,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有些话,有些压力,绝不能当着那群分析员的面说出来。
谢菲尔德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对方的语速很快。
“麦考利局长,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你放心,特遣队里都是精挑细选的精英。”
“普莱斯更是世界上战斗经验最丰富的指挥官,他知道要怎么做。”
麦考利握着听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谢菲尔德这番滴水不漏、充满“信心”的官腔,摆明了是在说。
‘责任,是你们中情局的。指挥,是我谢菲尔德放权给普莱斯的。结果如何?那要看普莱斯“专业判断”的运气了。’
麦考利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烦躁,声音刻意放缓。
“很感谢,将军。有你这番保证,我安心不少。保持联系,有任何进展,第一时间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