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二十一人,在短短十息之间,已有三人陨落于大阵之内,消散在天地灵气中,仿佛被虚空吞噬,连魂魄都未能逃脱炼天盘的碾压之力。
这一幕,宛如惊雷炸响在九龙山护山大阵上空,震得所有人神魂俱颤。
“我……我艹!”
一名围观修士猛地倒退两步,声音都在发抖,“这小子……他真敢动手?”
“疯了,彻底疯了!”
另一人喃喃低语,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那是夏家啊,族中老祖可是半步炼虚的存在,他这是要断自己前路吗?”
“可……可也太他妈痛快了!”
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忽然咧嘴一笑,眼中竟燃起几分狂热,“多少年没人敢动夏家的人了?今天终于有人替咱们出这口恶气!牛!真他娘的牛!我墙都不扶,就服他龙慕!”
刹那间,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或惊、或惧、或敬、或叹,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整个九龙山上空。
而在那悬浮于云层之上的黑色飞舟之上,气氛却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丹楼、妘家、姜家、纳兰家——四大势力的长老齐聚于此,个个面色铁青,眉宇间阴云密布。
他们站在飞舟边缘,目光死死盯着大阵中央那个白衣飘然的身影,心头翻江倒海。
“这小子……不是冲着夏家来的。”
妘家长老咬牙低语,指尖微微颤抖,“他是借夏家立威,给我们四大势力一个下马威!是在打我们的脸!”
“不错。”
纳兰擎天额角青筋暴跳,拳头紧握,声音沉如寒铁,“虽然他还没动我们的人,但我们的人也在阵中,生死悬于一线。他今日能杀夏家人,接下来就能杀我们的人!”
“传讯顾家!”
他猛然抬头,厉声道,“问他们老祖何时到!不能再拖了!”
姜家长老神色凝重,望向西南方向的天际:“已经问过了。顾家老祖已摆脱对手,正全速赶来,预计半个时辰内可至。”
“半个时辰?”
丹楼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冷笑一声,眼神冷冽如刀,“来不及了。你看那盘石下的锁链,还有十八条在颤动……他若继续杀下去,十九个人,够它杀多久啊?”
众人皆沉默。
那十八条由涟漪幻化的锁链,此刻正轻轻摇曳,如同十八条毒蛇盘踞在命运之门前,随时准备噬人心魄。
每一条,都牵连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不行!”
妘家长老突然压低声音,语气森然,“必须再催一次顾家!让他们老祖提速!否则……”他顿了顿,没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一旦他们四大家族的人也开始陨落,那便是颜面尽失、威信崩塌的开始!
届时,不仅会沦为笑柄,更可能引发连锁反应:附属家族叛离、资源分配倾斜、盟约破裂……整个南域格局都将为之动摇。
“好。”
姜家长老深吸一口气,点头应下,“我亲自传讯。”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闪,如一道流光掠出飞舟,瞬间消失在天际尽头。
而此时,九龙山深处,大阵核心。
龙慕独立巨石之巅,一袭白衣猎猎作响,宛若九天谪仙临世。风吹动他的衣袍,也吹动他眸中的冷意。
他双手负后,目光平静地扫过大阵外那群惶恐不安的夏家族人,仿佛只是在看一群蝼蚁挣扎。
炼天盘悬浮于半空,盘身古朴斑驳,铭文流转,宛如活物呼吸。其下方,十八条涟漪锁链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饥饿的猛兽舔舐獠牙,等待下一顿血食。
就在刚才,第三名夏家弟子在锁链绞杀下灰飞烟灭。
那一瞬,夏家长老当场气血逆行,眼前一黑,竟昏死过去。
此刻,他才刚刚苏醒,在族人搀扶下勉强站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中既有愤怒,也有恐惧,更有深深的无力感。
“长老,现在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啊!”
一名年轻弟子扑通跪地,声音带着哭腔。
“闭嘴!”
夏家长老怒吼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出,“你问我?我去问谁?!”
那弟子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血丝,却不敢还嘴,只低头抽泣。
长老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知道,此刻任何愤怒都无济于事。
眼前这个叫龙慕的年轻人,根本不在乎身份、不在乎背景、不在乎后果。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剑,锋芒毕露,斩断一切规则与忌惮。
良久,他颓然一叹,声音沙哑:“小友……手下留情啊!”
声音传入大阵,清晰可闻。
龙慕微微侧目,目光如电射来,淡淡开口:“怎么?终于肯开口了?”
“我夏家愿赎人!”
长老强忍屈辱,躬身抱拳,“请小友开个价,灵石、法宝、功法,皆可商量!只求放我族人一条生路!”
他顿了顿,声音微颤:“只是……眼下手中灵石不足,还请宽限些时日,容我回族筹措……”
“哦?”
龙慕轻笑一声,唇角微扬,却不带丝毫温度,“原来夏家也有凑不齐灵石的时候?”
长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只能低头承受。
龙慕抬手,轻轻一点炼天盘。
霎时间,十八条锁链齐齐一震,随即缓缓收敛光芒,如同蛰伏的巨蟒收回利齿。
大阵内,那十八名早已面无人色的夏家弟子,顿时感到身上压力骤减,一个个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敬畏。
“可以。”
龙慕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谈天气,“时间我可以给你。但记住——”
他目光陡然凌厉,“别想耍花招。半个时辰之内,若见不到灵石,我不介意亲自送他们上路。”
“不敢!绝不敢!”
长老连连点头,冷汗直流,“老夫这就回去筹措,绝不拖延!”
说罢,他不敢多留片刻,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疾驰而去,唯恐迟一秒,便又有族人命丧黄泉。
大阵之外,只留下几名夏家弟子呆立原地,瑟瑟发抖,仿佛还未从死亡的阴影中走出。
龙慕静静望着那飞舟方向,眸光幽深。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风,渐渐停了。
可空气中的杀机,却愈发浓烈,仿佛连天地都在屏息,等待下一波惊涛骇浪的掀起。
“下一个,谁?抓紧时间了!”
龙慕的声音很轻,像一片落叶飘在风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悠悠落入飞舟之上,钻进四大势力长老的耳中。
那语气仿佛一根细针,猝然挑破了凝滞如铁的空气。
飞舟悬于千丈高空,云海翻涌,霞光被罡风撕成碎缕,在船首投下斑驳光影。
四大势力的长老静立原地,目光交错,却无人开口。
沉默如玄铁压胸——谁先说话,谁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谁若退让,便等于亲手将自家子弟的命运递到那少年手中。
而那少年,正倚着炼天盘边缘,一袭青衫随风轻摆,袖口沾着几缕未散的灵雾,似刚从九霄踏步而来。
他眉眼清俊,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反倒透出几分猫戏老鼠般的玩味。
见无人应答,龙慕懒洋洋抬起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动作随意得像个市井闲汉,语气更显轻佻:“既然都不说话,那晚辈就自己选了啊。”
话音未落,他眸光骤转,如鹰隼扫过猎场,最终落在炼天盘下方那一片衣袍翻飞的人群中。
下一瞬,眼珠微动,似有星火闪过,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恶劣的弧度:“妘家,下一个,赎人了!”
此言一出,飞舟之上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妘家长老妘无去,身形猛然一震,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泛紫,仿佛一口浊气堵在喉头,上不得下不去。
他死死盯着龙慕,眼中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喷涌而出。
其余三大势力的长老,则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甚至有人悄然后退半步,将身影藏入云雾阴影,生怕被那双幽深的眼盯上。
“小友!”
妘无去强压怒火,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咱们有事好商量,何必动刀动枪?还请高抬贵手,我妘家日后必当……”
“打住——!”
龙慕猛地抬手,五指张开如刀锋斩落,打断其言,语气陡然转冷,“咱们不熟。”
他慢悠悠站直身子,负手而立,目光俯视,宛如神只审判凡尘:“妘家也算一方豪族,底蕴深厚,人脉广博……那就一人二十万上品灵石,童叟无欺,概不赊账。”
“轰——!”
这话如惊雷劈入妘无去识海,他浑身剧震,手指颤抖指向龙慕,嘴唇哆嗦,几乎咬碎银牙:“小畜生……你不要太过分!我乃妘家三长老,妘无去!你可知得罪我妘家,日后……”
“妘你大爷啊。”
龙慕冷笑一声,毫不客气打断,“名字报得挺响亮,可惜我不吃这套。少废话——赎不赎人?一句话。”
风停了。
连云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远处山巅积雪簌簌滑落,百里之内,草木低伏。
天地间只剩那一声声清晰无比的倒数,自龙慕口中缓缓吐出:“一……”
声音不高,却如钟鸣幽谷,震荡心神。
“二……”
他眼神淡漠如冰湖,指尖轻轻搭在炼天盘边缘,仿佛随时能拨动命运之弦。
“三……”
妘无去双目赤红,体内灵力狂涌,周身气浪翻腾,衣袍猎猎作响,似有一头远古凶兽即将破体而出!
“四……”
“够了!!!”
他仰天怒吼,声如裂帛,震得方圆百里山头齐齐一颤!
刹那间,一股恐怖威压轰然爆发,如潮水般席卷四方——那是渡劫期强者的怒意,是尊严被践踏后的反扑!虚空扭曲,云层崩解,百里山头竟被这股无形之力硬生生扫平,碎石飞溅,林木尽折!
“我艹,这是咋了?”
一名路过的散修吓得差点从遁光上跌落。
“噤声!你不想活了?”
身旁老修士急忙将他拽下,压低嗓音呵斥,“那是妘家长老妘无去!如今被人逼到绝境,这才怒火攻心……别乱看,小心惹祸上身!”
顷刻之间,方圆千里鸦雀无声。
鸟鸣止,兽吼灭,连风都不敢大声喘息。
天地寂静得可怕,唯有那少年依旧立于飞舟前端,神色淡然,仿佛刚才那毁山断岳的一击,不过是拂面的一缕轻风。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只是抬起右手,轻轻打响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之声,响彻苍穹。
就在这一瞬,天空中的炼天盘忽然轻颤,仿佛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
盘面浮现出古老符文,流转如河,六十多条由灵力涟漪幻化而成的锁链自虚空中探出,宛如活物般扭动身躯,带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着妘家众人疾驰而去!
那些锁链如毒蛇吐信,又似冥狱索魂,所过之处空间扭曲,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不——!!!”
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划破长空,出自妘无去之口。
他双目暴突,双手疯狂结印,欲要阻挡,可那锁链太快,眨眼间已缠上数十名妘家族人手腕脚踝,寒光一闪,将人朝着炼天盘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