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骑的心猛地一沉,瞳孔骤然收缩!张鼎来得太快了!快得如同撕裂夜幕的雷霆!他预先伏下的那支精兵,本应如铁闸般阻滞虎贲铁蹄,此刻却只换来身后那片如同沸水般急速逼近的恐怖杀潮!虎贲营的战力,竟恐怖如斯!而袁术……那个他以为早已被恐惧和鲜血泡软了骨头的纨绔,竟也撑得比他预想的更久!
晚了!一切都晚了!
视野尽头,三道凶煞之气冲天的身影,如同三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穿了苦蝤与褚飞燕背后摇摇欲坠的防线!张鼎、典韦、许褚!率领的虎贲铁骑,人马皆覆玄甲,在残阳与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地狱般的幽光。他们的冲锋,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无论是体魄、战技还是那股悍不畏死的凶性,都远非黑山黄巾骑兵可比!他们不是援兵,是自九幽冲出的索命狂潮,是夜空中扑杀猎物的致命猛隼,目标直指黑山军的脊梁!
“轰——!”
虎贲骑的钢铁洪流毫无阻滞地撞入黄巾骑后阵!许褚那雄壮如魔神般的身躯一马当先,手中那杆巨大的虎贲战旗被他单手擎起,如同挥舞着破城的巨槌!染血的旗面在狂风中猎猎翻卷,旗枪所指,血肉横飞!那面象征着大汉最精锐武力的旗帜,裹挟着无匹的冲击力,狠狠刺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虎……虎贲!是虎贲战旗!!”
袁术那双被血污和绝望糊满的眼睛,骤然爆发出狂喜的、近乎癫狂的光芒!那光芒如此刺眼,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援兵!是朝廷的虎贲!是他袁公路命不该绝!
“杀——!随虎贲!杀光黑山贼!!”
濒临崩溃的长水营残部,如同被注入了一剂狂暴的猛药!绝望瞬间转化为歇斯底里的狂怒与求生欲!仅存的胡骑爆发出困兽濒死般的咆哮,那早已涣散的斗志被“虎贲”二字强行点燃、烧灼!他们不再是被追杀的猎物,瞬间化身成一群红了眼的疯兽,顶着满身的箭伤刀痕,竟悍然掉头,向着方才还让他们肝胆俱裂的黑山军发起了亡命的反扑!
张白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死死盯着那面在血肉旋涡中狂舞的虎贲战旗,以及那旗下如同疯魔般返身杀来的袁术残兵,心中巨震:“失算了!帝都纨绔?路中悍鬼袁长水……这他娘的不是虚名!”他低估了袁术骨子里的东西——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混合着世家傲慢、纨绔蛮横与亡命徒血气的恐怖爆发!此刻的袁术,浑身浴血,状若疯虎,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骄奢模样?那挥舞着环首刀、嘶吼着带头冲锋的身影,彪悍得令人心悸!他凭借着一股不要命的血气,竟硬生生将濒死的长水营残部,拖拽成了反噬的毒蛇!
虎贲在前凿穿,长水残部在后反噬!张白骑精心布置的绞杀之局,瞬间被这来自背后的致命一击捅出了一个巨大的、流血的窟窿!苦蝤和褚飞燕的后背,此刻正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虎贲营那摧枯拉朽的铁蹄之下!战场的天平,在血月升起的刹那,开始了令人窒息的逆转!
战场核心,空气仿佛被巨大的压力凝固。兀脱,这尊胡骑的百夫长,已非人形,而是化作了纯粹毁灭的图腾。他赤膊的上身,虬结的肌肉如同老树的盘根,在汗水和厚厚一层暗红血浆下贲张蠕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野兽般的低吼。尘土和碎肉糊满了他古铜色的皮肤,勾勒出非人的轮廓。他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封冻土般的、纯粹到极致的杀意,死死锁定前方一名正欲挺枪刺来的黑山重甲骑士。
他右手紧握的链枷,那布满尖刺的沉重铁球,此刻仿佛有了生命,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嗡鸣。粗壮的铁链绷紧如弓弦,兀脱腰胯猛然发力,整个身体如同被绞紧的巨弩!链枷并非简单的挥舞,而是被他以全身筋骨为轴心,抡出一道超越人体极限的、凄厉的乌黑弧光!那轨迹撕裂了浑浊的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瞬间抽干了周遭所有的声音!
目标骑士只来得及将厚重的蒙皮铁盾仓促上举。晚了!
“轰——!!!”
那不是金属撞击声,是山崩地裂!是重锤砸在熟透的西瓜上!链枷顶端的刺球,裹挟着千钧蛮力与离心带来的毁灭动能,结结实实轰在了骑士的胸甲与盾牌的结合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定格。
坚韧的蒙皮和硬木如同薄纸般向内凹陷、碎裂!无数木刺和金属碎片如同霰弹般向后激射!精锻的札甲叶片发出绝望的呻吟,瞬间向内塌陷、扭曲、崩解!坚硬的甲片边缘如同锋利的刀片,反向切割进骑士的血肉!
沉闷到令人窒息的“咔嚓”声连绵爆响!那是胸骨、肋骨在无法想象的巨力下寸寸断裂、粉碎!巨大的冲击力透体而过,骑士背后的甲叶甚至被震得凸起、撕裂!胸腔如同被塞进了火药桶,五脏六腑在瞬间被震成糜烂的血浆!鲜血不是流出,而是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组织和骨渣,从盔甲每一个缝隙、从骑士因剧痛而大张却发不出声音的口鼻中,如同高压水枪般狂喷而出!
骑士身下的战马,甚至来不及悲鸣,四条腿如同脆弱的芦苇般向外折断,庞大的身躯被这非人的力量带得离地半尺,然后如同被丢弃的破麻袋,重重侧翻砸进粘稠的血泥之中!马颈在巨大的扭力下发出清晰的断裂声!
兀脱保持着挥击完成后的姿势,链枷的铁球深深嵌入那团不成形的血肉与金属混合物中,兀自滴落着浓稠的浆液。以撞击点为中心,一圈混合着骨渣、内脏碎片和金属碎屑的猩红“泥浪”呈放射状泼洒开来,覆盖了方圆数丈!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内脏特有的腥臊气瞬间蒸腾,形成一片肉眼可见的淡红色血雾。
距离最近的两名黑山骑兵,被溅射的碎骨和金属片打得满脸是血,呆立当场,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深入骨髓的恐惧,连手中的武器都忘了举起。这一刻,绝对的暴力,以最赤裸、最血腥的方式,碾碎了所有战斗的意志,只剩下死寂和粘稠的绝望在蔓延。
战场侧翼,混乱的绞杀旋涡中,苦蝤残部那几十名精挑细选的死士,如同鬼影般从奔腾的马队中悄然分离。他们没有呐喊,没有犹豫,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同归于尽的决绝。他们弃马落地的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殉道般的沉默。每人怀中紧抱着一个粗糙的陶坛,坛口用浸透油脂的麻布死死封住,隐约可见布下某种活物在疯狂蠕动撞击坛壁的轮廓。
胡骑冲锋势头最猛、阵型最密集的核心地带!
死士们如同扑火的飞蛾,逆着钢铁洪流,以血肉之躯强行突进!箭矢在他们身边呼啸,刀光擦着身体掠过,不断有人倒下,被铁蹄踏成肉泥,但活着的,眼中只有目标!他们用尽最后的气力,将怀中那沉重的、蕴藏着毁灭的陶坛,用投石索般的动作,狠狠抡向那片人头攒动的死亡区域!
“啪嚓!啪嚓!啪嚓——!”
陶罐碎裂的声音并不宏大,却异常清脆、密集,如同死神在轻叩丧钟。这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竟诡异地清晰,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碎裂的陶片中,没有预想中的火油或毒烟喷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瞬间膨胀开来的、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般的“活物之云”!数以万计的毒蜂,在密闭的压抑和突然释放的刺激下,彻底陷入了狂暴!它们不是飞,是喷涌!是沸腾!致命的嗡鸣声由弱变强,瞬间汇聚成一片足以刺穿耳膜、令人头皮炸裂的、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恐怖合奏!
这团沸腾的“死亡之云”以惊人的速度扩散、沉降!
黑云所过之处,光线骤然暗淡。毒蜂的个体在高速飞舞中连成一片蠕动翻滚的黑色浪潮,覆盖了马头、人脸、飘扬的旗帜!
那嗡鸣声如同亿万根钢针在疯狂刮擦铁板,钻入每一个人的脑髓,瞬间盖过了战场的所有喧嚣,带来一种灵魂层面的眩晕和恐慌。
毒蜂的攻击是疯狂的、无差别的!它们顺着铠甲的缝隙、脖领的破口、面甲的窥孔,甚至伤口裂开的皮肉,疯狂地钻入!细长带倒钩的毒针,带着灼烧灵魂的剧毒,狠狠刺入暴露的皮肤、脆弱的眼睑、敏感的耳道!被蛰中的胡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扭曲成极致的痛苦!他们丢下武器,双手疯狂地在脸上、头上、脖子上抓挠,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眼窝被毒蜂钻入,眼球在剧毒的灼烧下迅速充血、肿胀、爆裂,流出混浊的脓血!耳孔被侵入,尖锐的嗡鸣和毒液带来的颅内剧痛让他们抱着头颅在地上翻滚!
战马对毒蜂的恐惧更甚!敏感的皮肤和鼻腔被疯狂攻击,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这些训练有素的战马彻底发了疯!它们不再听从主人的驾驭,凄厉地长嘶着,人立而起,疯狂地甩头、尥蹶子,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落!或是横冲直撞,用沉重的铁蹄践踏着地上翻滚的同伴和敌人!原本还算有序的胡骑冲锋阵列,瞬间变成了一锅被投入烧红烙铁的、沸腾的、血肉模糊的烂粥!人仰马翻,自相践踏,绝望的惨叫和疯狂的蜂鸣交织成一片末日图景!
苦蝤的残部便在这片由他们亲手点燃的、混乱到极致的“活地狱”中,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沉默而致命地举起了手中的环首刀,刀刃在弥漫的血雾和飞舞的蜂群中,反射出冰冷而残酷的寒光,向着彻底崩溃的敌军核心,狠狠楔入!
袁术的视野,已被一片粘稠的猩红彻底浸透。
那不是残阳,不是火光,是他自己眼皮上糊满的、尚未凝固的、温热粘稠的血浆——混杂着亲卫脑浆的腥甜和敌人喷溅的污血。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灌满了铁锈与内脏腐烂的恶臭,浓烈得让他胃袋痉挛,几欲作呕。那身价值连城的蜀锦战袍,早已被撕扯成褴褛的血布条,沉重的金线锁子甲缝隙里,塞满了碎肉和泥土,每一次移动都摩擦着皮开肉绽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就在片刻之前,他还是那个被恐惧攥住心脏,险些坠马的“四世三公”贵胄,是那个需要靠歇斯底里的赏格才能勉强维持阵脚的无能统帅。
然而此刻,一切都变了。
虎贲战旗的出现,如同在他濒死的灵魂深处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烙铁!那瞬间爆发的狂喜,不是生的希望,而是被逼到悬崖尽头、退无可退的野兽,终于被彻底激发出骨子里最原始的、被华服玉食掩埋了太久的凶戾!那是一种混合着世家千年积累的傲慢、被践踏到极致的屈辱、以及被死亡逼出的、足以焚毁理智的亡命血气!
“呃…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更像是受伤凶兽濒死咆哮的嘶吼,猛地从袁术撕裂的喉咙中迸发!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此刻彻底被疯狂的红芒吞噬,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锁住前方一个因毒蜂混乱而踉跄后退的黑山刀盾手。什么世家风度,什么主帅威仪,统统被这滔天的血气压得粉碎!
他猛地一夹马腹,座下那匹同样被血腥刺激得癫狂的名驹,如同离弦之箭般蹿出!袁术甚至没有去拔腰间那柄装饰意义大于实战的华贵佩剑,而是在电光火石间,俯身探手,一把从一名倒毙亲卫僵硬的指骨中,硬生生掰下了一把沾满血泥、刃口崩缺的环首刀!
冰冷的刀柄入手,粗糙、沉重、带着亡者最后的体温。这陌生的触感,却如同点燃了他体内沉寂已久的火药桶!
“死!!!”
袁术的咆哮扭曲变形,口水混着血沫从嘴角喷溅。他毫无章法,纯粹凭借着蛮横的、不计后果的狂力,将那柄沉重的环首刀高高抡过头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黑山刀盾手仓促架起的蒙皮圆盾,狠狠劈下!
“铛——咔嚓!!!”
刺耳的金铁交鸣伴随着木料爆裂的脆响!巨大的反震力让袁术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流淌,但他恍若未觉!那盾牌在蛮力下裂开一道大口,持盾的手臂被震得发麻。盾后的黑山兵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似乎无法理解这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贵公子”哪来的如此力量。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滞!
袁术的第二刀,带着更加疯狂的戾气,已如跗骨之蛆般贴着破裂的盾缘,斜劈而入!这一次,不再是盾牌,而是结结实实砍在了那黑山兵的肩膀与脖颈的连接处!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环首刀厚重的刀身带着沛然巨力,瞬间切开了坚韧的皮甲和锁环,深深楔入了锁骨!滚烫的鲜血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喷了袁术满头满脸!那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如同滚油般浇在他早已崩断的神经上!
袁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反而被这血腥的触感彻底点燃!他死死握着刀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低吼,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疯狂地扭动、切割!骨骼在刀锋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碎裂声!那黑山兵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眼珠因剧痛和恐惧几乎瞪出眼眶,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却无法挣脱这死亡拥抱!
“杀!杀!杀光!!”
袁术嘶吼着,状如疯魔。他猛地抽出环首刀,带出一蓬混合着骨渣和碎肉的血雨!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具软倒的尸体,充血的双目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混乱的战场,寻找下一个目标。脸上、脖颈上、华丽的甲胄上,糊满了粘稠的、尚在冒着热气的血浆和碎肉组织,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那原本俊朗却因酒色过度而略显浮肿的面容,此刻被血污和狰狞彻底扭曲,只剩下最纯粹的、择人而噬的凶光!
他不再需要什么“长水儿郎”的呼喝。他本人,就是那面染血的战旗!就是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恶鬼!他策马在混乱的阵线中横冲直撞,手中的环首刀毫无技巧,只有最原始、最蛮横的劈砍!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不是砍在敌人的盾牌铠甲上,就是深深劈入骨肉之中!他不再躲避刀枪,任由敌人的兵器在自己昂贵的甲胄上划出刺耳的火星和裂口,甚至有一支流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深可见骨的血槽,他也只是用沾满血污的手背胡乱一抹,便再次扑向下一个目标!
这一刻,什么“四世三公”,什么“帝都纨绔”,统统被这炼狱般的战场碾得粉碎!活下来的,只有那个凭借着一股不要命的彪悍血气,硬生生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用敌人的鲜血和碎肉为自己加冕的——“路中悍鬼”袁长水!他的身影,在燃烧的粮车和冲天的血光映衬下,如同一个刚从九幽血池中爬出的魔神,每一步马蹄踏下,都溅起猩红的涟漪,宣告着最暴戾的杀戮降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