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太阳”彻底沉入三千苦海,大浪卷来,很快就将那陨落的痕迹抹去。
半空中笼罩着厚厚的烟尘,永恒星盘那磅礴的气象已是不复存在。
天蚀看见莫小星伤心的模样,紧紧皱起眉头,莫名的烦躁,“信里写了什么啊,她怎么哭的更厉害了?”
玄穹:“我怎么知道。”
天蚀:“你去看看啊。”
玄穹没去,此时此刻,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安慰莫小星什么,倒不如让她自己安静一会。
他看向太虚龙门,说:“太虚龙门就要关了,我们也得走了。”
天蚀这才向莫小星说:“师妹,走吧。”
莫小星紧紧抓住那封信,她说:“我不走,你们走吧!”
天蚀一急,正要说话,却被玄穹拦住了,玄穹是怕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圣人和师妹之间的事他们并不完全清楚,所以最好什么都别说。
天蚀转而说道:“那我也不走!又不是没在三千苦海待过!”
玄穹:“你跟着捣什么乱。”
他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看见大海上有一只小船行来,他定睛一看,竟有些激动的声音说:
“师妹,你看谁来了?”
莫小星顿时看去,她本以为会看到圣人,可其实是一只小船,那船虽小,可是在巨大的风浪中却行的十分稳当,不一会,已经到了他们近前。
撑船的人正是卿老。
玄穹:“卿老,原来你当真在这。”
卿老抬头,笑着说:“三千苦海在这,我自然也在这,你们三人快上船吧,晚了就出不去了。”
玄穹和天蚀同时看向莫小星。
卿老也看向莫小星,说:“小星,你便照圣人的意思做吧,听他一回。”
莫小星低头,泪水打湿了那封信,她仍不舍的看着那一个个鲜活的字迹。
她知道圣人是什么意思,但让她独自离开这里,还是太难了,她不想把圣人丢在这里。
大浪翻滚,小船沉沉浮浮,三人都看着莫小星,都在等她,谁也没有催促。
若莫小星当真不走,天蚀便当真也不走了,玄穹也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半晌,却听莫小星有些沙哑的声音说:“走吧。”
她一闪身,便落在了小船上。
卿老撑开船,很快便朝着太虚龙门行去。
船头挂着一只灯盏,被琉璃的灯罩折射出清幽的光线,光虽暗,却不被风浪所扰,始终指明海上的路。
这是“无相青冥盏”,有它在,便不会在海上迷失方向了。
莫小星坐在船上,小心翼翼的将那封信折起,船行的越远,她心中越是痛,比当年出师时更痛数倍。
卿老撑着船回头,见莫小星坐在那,似乎还在默默流泪,清幽的烛光落在她身上,显的那般脆弱。
她叹息一声,说:“小星,永恒星盘对圣人来说,是一个甩不脱的负担,他今日这么做了,并非是牺牲,也不是成全任何人,我倒是替他高兴,因为他再也不必困在此处了,我也不信他就这样抛下你,他是最疼你的,必定还会和你相见。”
莫小星不语,只是眼眶更红。
玄穹问道:“卿老,你一直跟随圣人吗?”
卿老:“并非一直,圣人诞生于归墟秘境的混沌之中,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我是在永恒星盘出现时才跟随圣人的,凡是进入归墟秘境的人,我都替他们撑船。”
玄穹:“圣人将败日留在永恒星盘,自己带着三千苦海离开了,这我已经知道了,我不明白的是,圣人后来为何变成了羽王?”
卿老:“还不是因为你们。”
玄穹:“我们?”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有些语塞……
卿老:“你们四人在四极劫灭阵中同归于尽,圣人得知以后,命我去找小星的魂魄,迎她重生。”
玄穹:“是我们四人的错……”
卿老立刻斥道:“是你们三人的错!少带上小星,她是好孩子。”
玄穹只能老实认错:“卿老说的是,只是,为何隔了许多年,羽王身上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卿老:“这便是因为败日了,败日是圣人的影子,你只是知道这个,却不知道,其实败日吸收了圣人许多力量,才得以脱离圣人,但他也不能离开永恒星盘。
在圣人离开以后,败日才明白圣人只是利用他,他便想杀了圣人,彻底掌握永恒星盘。
其实,他杀不了圣人,他只是个影子,他只能不断的从影子中吸收圣人的力量,如此来削弱圣人。
若圣人一直待在三千苦海中,败日便奈何不了他,但圣人离开了,他设计将三千苦海封印,也将自己的魂魄封印,又将神格一分为二,他的本源力量也一分为二。
如此,圣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死了,也就不存在影子了,曲飞白和神机转世重生以后,各自拥有全然不同的本源之力,败日是左右不了他们的影子的。
直至妖月出现……天蚀的妖月能照出人的恐惧,也能照出人本来的面目,曲飞白那时的影子,便是败日了,败日才再一次吸收了圣人的力量。”
玄穹:“败日竟处心积虑至此。”
卿老:“败日是处心积虑,但他想要的是永恒星盘,便是圣人所说的那样,他若不那么贪得无厌,圣人便将永恒星盘给他了,而圣人也能去他想去的地方……”
“不说这些了,太虚龙门到了,你们去吧。”
船渐渐停了。
这时,莫小星才忽然抬头,“卿老,你呢?”
卿老看着莫小星,慈爱的笑了笑,“我一直在三千苦海撑船,离开三千苦海,当真不知该去何处了。”
莫小星:“你不走?”
卿老摇头,“我老了,去哪都是一样的。”
莫小星站起身,她说:“卿老,我曾问过你,人死了以后,会去什么地方?”
卿老笑着说:“是啊,你心思敏锐,小小年纪便想的深,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圣人,我对你说的,便是圣人对我说的。
人死了以后,会去过去,会去未来,总之,是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