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记,浪费粮食可不是个好习惯。”
毕德斌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
“如果这次你吃不完,下次还要吃剩下的,这么热的天我保证米饭会不会坏掉。”
何明阳没有抬头,只是更加卖力的将饭盒刮得干干净净。
当毕德斌接过空饭盒时,两人的手指有一瞬间的接触,都冰凉得不像活人。
门关上后,何明阳像被抽走全身骨头般倒在床上。
他将脸深深埋进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被子里,肩膀剧烈抖动。
被子下,他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泪水却浸湿了粗糙的布料。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陈海峰、丁桂生、杨元州、郑海建,毕德斌迈着沉稳的步伐,给每个房间送去相同的饭盒。
他的表情始终如一,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一趟下来,毕德斌手里的空饭盒已经堆得很高,塑料盒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抱着饭盒来到一楼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时,毕德斌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
走廊窗户外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脸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阴沉。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胸腔里燃烧的不甘像硫酸般腐蚀着他的理智。
三十七岁了,还只是个区区副主任。
上次晋升的机会,向元明连眼皮都没抬就给了别人。
这让他从那时候起就记恨上了向元明。
“德斌你在这发什么愣呢?”
向元明提着裤子从厕所出来,皮带扣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他皱眉看着呆立在垃圾桶前的毕德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毕德斌的脊背瞬间绷直,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
但他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哦,向市长,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开口。”
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嗨,放心吧,他们撑不了多久。”
向元明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几滴水珠溅到毕德斌的制服上。
“再说了咱们做好保卫工作就好了,审讯的事是人家辛书记主持的,咱们可不能越俎代庖。”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露出被烟熏得泛黄的门牙。
毕德斌的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已经快要一天一夜了,咱们人少,我琢磨着等到晚上我替他们值夜班吧。”
向元明走近几步,带着烟味和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天气这么热已经差不多两天没有洗澡了,向元明身上的味道确实有些难闻。
他重重拍了下毕德斌的肩膀:“行,你分分班,不要让同志们太累了。”
毕德斌点头时脖颈的肌肉绷得发疼:“放心吧向局,这件事交给我来做。”
目送向元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毕德斌缓缓扭头看向自己肩膀,那里有一小块可疑的湿痕,不知是洗手时溅上的水,还是上厕所呲在手上的尿。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手指不自觉的揪住肩头的衣服,像是要把留下痕迹的地方撕掉一般。
........
等到闫启明赶回市里已经下午三点多,车在办公楼前停稳,闫启明拿着一个面包边吃边快步朝办公楼上快步走去。
等来到张文鑫的办公室门口,一个面包刚好吃完,他摸了摸嘴角边面包的碎屑并没有擦去,而是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老板,这是向市长签好的文件。”
闫启明走到办公桌旁,恭敬的把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早已经接到闫启明电话的张文鑫心情不错,他抬头看到闫启明嘴角的面包屑关切的问道:“路上就吃了一个面包?”
闫启明惊讶的看着张文鑫,好奇的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张文鑫笑着指了指嘴角。
闫启明这才仿佛是后知后觉般伸手擦了擦,然后尴尬的说道:“想着快点赶回来,看看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回来的路上买了一个面包。”
张文鑫心中一暖,不悦的说道:“打电话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回来不急先找个地方吃饭,一个面包管什么用。”
闫启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笑着没有说话。
张文鑫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确定跟向元明一起出来的是市公安局的办公室副主任毕德斌?”
闫启明肯定的点点头道:“我确定,以前在向市长的办公室见过他一次。”
张文鑫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点头道:“好了,赶紧去吃饭,一个面包怎么能顶饿。”
闫启明摆摆手急切的说道:“我不饿,您还有什么工作可以交给我的尽管吩咐。”
张文鑫笑着说道:“你现在的工作就是去吃饭,行了,快去吧。”
闫启明这才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张文鑫心情大好,下意识的拿出爷爷留给自己的怀表轻轻抚摸起来。
他相信毕德斌能明白自己让闫启明去的意思,更相信毕德斌有办法把消息告诉何明阳他们。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以毕德斌的能力肯定能把这件事办妥。
那么下一步就该让苏木或者是苏家知道知道想动我张文鑫,就算是在闽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这,他拿出手机找到张守维的号码毫不犹豫的拨了出去。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自己在明州做的事恐怕是瞒不住了。
手机的提示音响了两声,不过很快就被挂断了。
张文鑫并不着急,自己的叔叔有多忙,他是知道的。
等他忙完肯定会再给自己打过来。
只不过此时的张文鑫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如果自己向叔叔坦白自己在明州做的一切,恐怕他会很失望吧。
想到这,张文鑫有些后悔自己做的事了,他在家陪爷爷的时候想了很多,到最后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苏木压着打。
因为苏木这个人身上没有污点,唯一能让他诟病的也不过是女人的事,可是这种事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
而自己身上的问题实在太多,在苏木面前根本就硬气不起来,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求助家里,在自己走之前狠狠的教训苏木一次,让自己安安心心的在明州等到年底回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