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界皇城的幽深之处,魔界天眼的光幕不停闪烁,大宴城上空那惨烈的战斗场景清晰地映照其上。
狂赫风、血阳长老等人,脸上的震惊之色尚未完全褪去,眼神里又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这其中,既有对莫小携实力的惊叹,又饱含着对当下局势深深的忧虑。
“这小子……居然厉害到这般田地!”血阳长老忍不住低声嘟囔,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连万兽王都能正面抗衡,还把那个神秘的黑袍人逼到使出如此手段……他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狂赫风没有搭话,只是双眼紧紧盯着光幕。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大宴城的防线能支撑到现在,全仰仗莫小携这根救命稻草。可如今,这根稻草似乎也快支撑不住了。
就在此时,狂赫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一挥手,一道指令通过魔界秘法,迅速在整个魔界的权力核心中传开。
几乎同一时刻,魔界各大主城的上空,天色陡然变得昏暗起来。紧接着,一面巨大的、散发着神秘光泽的宝镜虚影缓缓浮现。这便是魔界的至宝——天幕镜!
天幕镜中,清楚地映出了大宴城上空的情景,正是莫小携与黑袍人激烈交战,随后又被虚幽世界投影困住的瞬间。
“陛下……陛下!天幕镜!天幕镜正在……放大大宴城的战况!”不知是哪位亲王最先惊声叫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刹那间,整个魔界,从高高在上的魔界贵族、各大势力的掌权者,到街头巷尾的普通魔族,乃至正在各处前线拼死奋战的守城大将们,只要能看到天幕镜投影的魔族,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一时间,整个魔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嘈杂声都被那巨大的画面所淹没。
人们看到那个在幽冥鬼火中如蛟龙般穿梭的年轻身影,看到他挥舞着冰剑劈开兽潮的英勇身姿,甚至能隐隐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不屈的意志。
无数魔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和振奋——原来,在这场看似必败无疑的兽潮危机中,还有这样一位英雄在奋力扭转乾坤!
“快看!是小将军!”
“他好厉害啊!”
“大宴城有救啦!”
赞美和惊叹的声音在各大主城的上空回荡,许多原本因兽潮而灰心丧气的魔族,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守城的大将们看着天幕镜,更是热血沸腾,仿佛从莫小携身上看到了自己浴血奋战的影子,士气空前高涨。
然而,这份短暂的希望,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无情击碎。
就在众人还在为莫小携的英勇表现欢呼喝彩时,天幕镜中的画面突然剧变!
只见那神秘的虚幽世界投影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牢笼,瞬间将莫小携笼罩其中。
他所引动的天地之力迅速消散,冰龙护盾一寸寸地碎裂,空气翅膀也化为乌有,整个人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力量在飞速流逝,嘴角溢出的鲜血清晰可见。
“他……他好像被困住了!”
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虚幽兽潮,再也没有了任何阻碍。
“啊!”
一声惊呼从魔吟城皇宫内响起,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大宴城城头上,原本因为莫小携的爆发而紧张万分的军民们,此刻仿佛一下子坠入了冰窖。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承载了所有人希望的年轻身影,在兽潮即将合围的关键时刻,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而此刻,通过覆盖整个魔界的天幕镜,无数远在千里之外的魔族也目睹了这一幕。
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不!小将军!”不知是谁,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各大主城的街道上,原本还在热烈讨论的魔族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那股刚刚涌起的振奋和激动之情,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迅速冷却、凝固。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那么厉害……”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把他困住?”
“完了……大宴城这回真的要完了……”
绝望的阴云,如同潮水一般,再次涌上每个人的心头。天幕镜中,莫小携的身影在虚幽世界投影里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助。
而那个狰狞的黑袍人,已经脱下伪装,露出了令人作呕的黑色蜥蜴真面目,正带着残忍的笑容,一步步朝着那个巨大的投影走去。
魔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无数颗因为惊骇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以及那摇摇欲坠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莫小携被困在虚幽世界投影之中,这里是一个扭曲、粘稠,还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空间。
四周不再是熟悉的战场模样,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开的原始状态,幽暗的雾气翻滚涌动,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让人心里发毛的轮廓在其中蠕动。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正以惊人的速度流逝,冰龙护盾开始变得黯淡无光,空气翅膀也失去了光泽,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干了能量。
手中的冰属性天闪神剑变得沉重得如同千斤巨石,剑身上的冰晶开始一片片地碎裂、消融。
“怎么回事?这空间居然在吸收我的力量?”莫小携心中警铃大作,他赶忙试图运转魔化暴走的力量,可那股狂暴的魔气却如同泥牛入海,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那个脱去黑袍、露出狰狞黑色蜥蜴真面目的家伙,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直接冲上来近身肉搏,而是缓缓地抬起了那双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竖瞳,眼神中充满了诡异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
那蜥蜴人没有再靠近,而是缓缓地分散开来,身影如同水波一般扭曲,分别出现在了虚幽世界投影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更诡异的是,他的身影在四个角落同时出现,并且开始发生着某种奇异的变化。
每一道身影都渐渐模糊,不再是清晰的蜥蜴人模样,而是化作了一团团粘稠的、如同墨汁般的意识体。它们不再仅仅占据着角落,而是开始向整个空间弥漫开来,试图渗透到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莫小携的意识海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
四个角落分散的意识体如同粘稠的触手,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莫小携的意识海。
它们贪婪地汲取着莫小携的意志力,同时,把他最深刻、最痛苦、最脆弱的记忆碎片,像尖刀一样刺入他的脑海。
很快,那隐藏在层层防御之下的弱点,就被精准地捕捉到了。
是那对凡人夫妇,莫北和文凌。那两个将他从一个流浪的、没有魔力的弱小生命,带到人界,用最朴素的关爱将他养大的老人。
幻境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真实、无比温暖的画面。
他看到了那个总是面带笑容、带着些许沧桑的男人,有着宽阔的肩膀和有力的臂膀。
爷爷莫北总是喜欢把他高高地驮在脖子上,任由他在街巷间咯咯笑着,指点着天空飞过的飞鸟,讲述着古老的传说。
阳光洒在爷爷的头发上,闪烁着温暖的光泽。那时候,世界是那么安全,充满了希望。
他又看到了那个总是温柔和蔼、眼神里满是慈爱的女人,奶奶文凌。
当他还小,不爱喝米汤的时候,奶奶会悄悄地跑到邻居家,用最温和的语气请求一点牛奶,精心煮好,然后一点点地哄着他喝下去,看着他喝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香甜的牛奶味,仿佛还在舌尖萦绕。
画面再次切换,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小小的他发着高烧,意识模糊。爷爷背着他,奶奶在一旁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被积雪覆盖的路上艰难前行。冰冷的雪地上,留下了他们歪歪扭扭的脚印。
不知什么时候,爷爷背着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腿似乎摔得有些瘸了,但他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依然用尽全力,一步一步、坚持着把他送到了那个昏暗的小药铺。奶奶则在一旁,焦急地抹着眼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没事的,没事的”。
这些画面,这些记忆,是莫小携心中最柔软、最珍贵的地方。它们被幻境无限放大,带着最原始的温暖,同时也带着最刻骨铭心的失去之痛。
他看到爷爷奶奶在虚幽兽潮中化作飞灰,看到他们脸上凝固的笑容,看到那曾经温暖的家园变成一片废墟。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滚烫却又透着一丝冰凉。他的意识海剧烈翻腾,防线如同纸糊一般脆弱。
那黑色蜥蜴人的意识体,如同找到了堤坝最薄弱的缺口,正准备全力涌入,彻底占据他的思维。
“要……要沦陷了吗?”莫小携的意识在痛苦地哀嚎,身体在虚幽世界投影中也开始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就在那黑色蜥蜴人的意识体即将彻底吞噬他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毫无预兆地在虚幽世界投影中响起!
原本被困在其中的莫小携,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从内而外炸开!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爆炸,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意志力的彻底爆发!
那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以莫小携为中心,狂暴地向四周席卷开来,将整个虚幽世界投影都震得扭曲、破碎!那些正在试图入侵的意识体,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直接炸得烟消云散!
而莫小携本人,在爆炸的中心,却奇异地消失了。
与此同时,魔界天眼前,所有观战的势力掌权者,包括狂赫风、血阳长老等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血阳长老第一个回过神来,声音都变了调,“他……他把自己炸了?”
狂赫风脸色铁青,瞳孔急剧收缩,死死盯着光幕:“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用这种方式……”
魔界各大主城的天幕镜前,无数魔族也纷纷发出惊呼和议论。
“他炸了?!”
“那黑袍人怎么了?怎么傻愣住了?”
“难道……他赢了?”
整个魔界,在这一刻,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无数颗因为震惊而狂跳不止的心脏。“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