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前行,逐车分拣货物。
再掀开一床草席,映入眼帘的是满满当当的剪刀与铜镜,都是并州特产,庄旭凭实力带的货。
戚兰娘轻轻合上草席,拍了拍双手,问道:“这批货物总共有多少件?”
面对这个问题,李开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庄旭和林金辉都不在场,他只能尴尬地挠挠头,无奈地回答:“不知道。”
程珍玉在纸上记录下大致类目,温言道:“回去后再详细盘点吧!”
即便有了现成的统计数据,也无法完全杜绝路途中的意外损耗。最终,一切还是要以他们的复核为准,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任谁来都看得出,程珍玉是祝明月手下的大管事,地位只不及戚、赵二人。
别说庄旭,就是李开德也不记得她曾是被他们解救的灰头土脸、失魂落魄的一员。
加之名为“珍玉”,更是让人误以为她是被家中如珍似宝呵护的女子。
这何尝不算是一件好事呢!
货物清点工作进行得颇为顺利,几辆满载的马车缓缓驶近。
赵璎珞轻轻掀开盖子,露出里头迷失人心的金饼。其余几辆车上,则堆满了成串的铜钱,虽然数量庞大,但加起来还没有这一箱子金饼值钱,姑且算是给南衙的零花钱。
反正两边都是挂账,祝明月自然可以先将货物运走,待售出后再慢慢结算。
但在这场合作中,祝明月实际上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所以她会如同往常一般,先付一部分订金,将人的心安住。
携带重金赴会,自然得带几个强力的保镖以策安全。
庄旭示意周边几个军士上前,点算金饼和铜钱。经过一番仔细核对后,他郑重地写下了一张收据。
“祝娘子,我们看看衣裳。”
这是今天祝明月一方唯一需要交接的商品,酒水和西瓜都是白送的。
祝明月轻轻抬起右手,做了一个优雅的“请”的动作,引领着众人前往摆放衣裳的地方。
祝三齐已经带着商队前往潼关,一旦路遇大军抵达,即刻在周边城池或者村落暂时停靠,待大军经过后继续前行,如此一来,他们便能巧妙地利用时间差,避开拥堵。
其他商队,这会大概还被堵在长安城中。因为他们不及祝明月了解大军的行程安排。
祝三齐之前收集的手工活已经全部整理妥当,出发前再次检查了衣物的质量。尽管如此,祝明月还是带上了几位擅长针织缝补的女子,以备不时之需。
发现衣物质量问题,如果时间允许,就当场进行缝补;如果时间紧迫,便果断撤下这一商品。
至于祝明月本人,这时候就不必“表现积极”了,谁都知道她拿不来针线。
赵璎珞介绍道:“整套衣裳凑了一万件,袜子全齐了,鞋子多出来两千双。”
说着,她递给了庄旭一张详细的清单。
庄旭接过清单,迅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然后招呼四卫将官们上前开始清点。
四卫将官此行前来,除了押运货物,便是做个见证。毕竟这是他们共同的小金库里发生的最大的一笔支出,人人都沾光的好事。
在其他人靠近之前,祝明月简短地说道:“牲畜奴隶和衣裳鞋袜的款项,我们下次结账时再一并清算。”
庄旭点头表示同意:“好。”
这次的清点工作必须格外仔细,万一在运回行营分发时出现了差错,可就不好说话了。
梁景春一马当先地冲到了最前面的一辆车上。他从军多年,就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
至于本该承担这一重任的少府寺,这些年领出来的东西,加起来都凑不够三瓜两枣。
梁景春一边指挥军士们进行计数工作,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第一批衣物中能有多少能分到左武卫的头上。
论人数左右武卫军士最多,论时间紧迫,自然是左骁卫排在前头。毕竟杜松若是返回并州,就要将预定的衣物一齐带走。
他不可能派兵来接货,恒荣祥更不可能千里迢迢地送货上门。
总之于公于私,左侯卫都得排在最后头。
温茂瑞数着最零碎的袜子,天知道,他从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堆臭男人的袜子亲密接触——虽然这些袜子目前还没有穿在臭男人的脚上。
其他的衣裳鞋子都是十件打包成一捆进行存放和运输的,唯独袜子是百只成捆进行打包的。
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数量一多起来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温茂瑞带着手下的人随机数了几捆袜子,进行核查确认数量无误后,便开始放开手脚,直接按照捆数来进行计数工作,这样既方便又快捷。
梁景春则负责清点衣裳,他一边数着一边忍不住吐槽道:“好好的新衣裳非得打上补丁才肯罢休!”
赵璎珞闻言,不假辞色道:“军士们在训练时这几处是最容易磨损的地方。校尉若是不喜欢的话,那我就叫人把这几块布给揭了,正好拿回去拼几床被面来用!”
怎的,他们多费了工时和布料,还不遭人待见了。
梁景春连忙将衣裳挪到身后,歉意地笑了笑,“不必了,不必了!”
祝明月预料的极端情况并没有发生,几个负责织补的女子并没有派上用场。
这年头敢出来接活的,都是对自身手艺有足够信心的。如果做出了劣质的活计,费的是布料和时间,坏的是自己的口碑和名声。
毕竟,在这个时代布料就是实实在在的财富。稍微有点算计的人都不会轻易地浪费钱财。
祝三齐在收货时也极为仔细,针脚不够细密的当场就让人补上;若是发现有人截了裤脚和衣袖的布料私藏,一经核实立即取消其接活的资格。
兼职工们为了这门长流水的生意,自然会认真对待每一次的活计。
梁景春越数心里越觉得憋屈,忍不住抱怨道:“我现在就想让范二去打劫少府监。”
温茂瑞想到军器监和少府监的做派,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说道,“本就是我们的东西,为何非得‘打劫’才能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