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闻言,很是不解,因为瞿休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此战还有变数,胜负未分。
可大桥已经收起,护城河河水湍急,绝无破城之可能,绕路围堵也定然无望,此役已然输得彻底,何来变数?何来胜负未分?
张武很想去看看瞿休此刻脸上是何神态,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丝答案,可瞿休并未看他,只是一味的向前走着。
张武忖道:难道对方还会傻到自己出城来不成?
张武想到这,突然眼前一亮:“将军,我好像明白了。”
“明白什么?”瞿休语气淡然。
张武激动道:“我们带走了弟兄们的尸首,那城外就只剩萧蛮联军的尸体,
那些可都是为了保住下河镇,保住城里的弟兄,舍命相搏的人,
战场上的一切,城里的萧蛮联军可都看在眼里的,连我们这支败军都要带回自家兄弟的尸首。
他们如何忍心让为他们而死的同袍,曝尸城外,任鸟兽啄食。
将军决意撤兵,便是让他们有机会出城接回他们同袍的尸首。
所以无须我们攻打,他们想要出城接回尸体,就势必会自己放下大桥,
如此一来我们变有机会。”
……
张武作为瞿休的心腹,瞿休对其很是看重,现在自己稍加点拨几句,张武便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这让瞿休心中很是欣慰。
瞿休点点头:“不错进步不小,不过你还漏了两点。”
“漏了两点?”张武皱眉。
瞿休耐心道:“先前,我们出现之时,虽相隔很远,但我隐隐见到,已有人在升起桥梁,
按理说这么远的距离,我们抵达之时,桥梁应当已经升起才对,就算桥梁未能完全升起,也起码会到我们无法上桥的程度。
可显然结果并非如此。
所以当时我便肯定,定是什么原因,使得桥梁部件有所损坏,才会让桥梁升起很慢,于是才让别木不得不率死士出城赴死一战,从而拖延时间,
而后来当我靠近时,我发现升起桥梁的转把处,他们用了很不合构造的木头,还用绳子绑缚,这足以说明我的猜测没错,那桥梁损坏之处正是他们绳子捆绑的地方。
这样话,很明显,如过再来一次,他们依旧无法升起桥梁。
所以只要他们出城,要么再派人前来送死,要么就只能和我们于城上厮杀。
而下河镇城墙上那惨烈的战斗痕迹你也看到了,再加上东南,东北两营,他们的将士也是人生人养的,
再加上攻城并非马战,没有了马站的优势,体力和精力上的弱势,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而且现在四城兵马都在向我们靠拢,兵力上我们也将完全处于优势。
此乃第一点,除非他们能够忍住不出城,否则我军绝无失败之理。
而这第二点,就是他们必会出城。
原因正是别木,方才一战,他确实是我们此战落败的关键,但当别木被我一剑刺死之时,你可曾注意到萧蛮联军的反应?
他们的无双公主,哭得撕心裂肺,就连那一向稳健的吕令,也露出了那般狼狈的窘态,
这足以说明,别木在他们所有的人的心中,颇有分量,哪怕其他将士的尸首,来不及运回,他们也势必会将别木的尸首夺回去。
张武你知道吗,人的情感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
若是平民百姓,情感是生活的调剂品,亲情,友情,爱情都是他们不可或缺,或是甘愿一生追求的东西。
若是作为一名将士,守护这些情感的源头,会让你在战场杀伐时,变得更加无畏,和悍勇。
可作为一名将军,过分注重的情感,就只会成为他的软肋,会让他在关键的时候,感情用事,做出错误的决定,甚至这个决定,会害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而我看得出,不论是他们的蛮族公主,还是吕令,他们都是极度重情之人,
所以就算他们已经知道,这很有可能是我故意留下别木,引他们出城,他们也依旧会乖乖上套,
因为这就是他们的软肋。
以我推断他们最多不过就是和我玩一点心机,譬如,深夜出城。
所以只要过了前面那个隘口,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我们便可让将士们隐于山后,原地休整,而后派出探子登上山顶,一旦见到大桥落下,我们立马冲杀出去,定能破城。”
张武听得口干舌燥,也不知是由于久未饮水,还是心头激动,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不出,瞿休话里有任何不妥之处,心中对瞿休的敬佩,更甚几分。
但张武突然又想到什么,连忙开口道:“可是将军,如你所说,他们深夜出城,距离这么远,我们的探子该如何判断大桥是否落下。”
对于张武的询问,瞿休反倒很是满意,显然张武问到了关键之处,而这也正是瞿休想要听到的,若张武只是一味的顺从,不加思考,这反倒会让瞿休觉得自己看重培养张武,是个错误的决定。
于是瞿休耐心道:“方才你可见到,那大桥升起之时,近乎与城头一般高,
那么到了夜晚,这桥势必就会挡住,城头火把映射出的光亮,
所以只要见到城头原本漆黑的地方,突然出现亮光,便可以说明,他们放下的大桥,
届时我们山顶的探子,也会引火为号,到时我们杀出,便能扭转战局。”
张武听后,那是直呼:“将军之智,千古难觅,属下佩服,属下这就去点备兵马,若见山上火起,属下定会第一时间率军冲杀,成为那第一个登上城头之人,定不负将军所望。”
闻言,瞿休未语,只是开怀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