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叫别木是吧。”瞿休骑着马儿,冷冷的看着别木。
别木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的盯着瞿休。
瞿休翻身下马,顺势抽出腰间长剑,朝着别木迈步走来,边走边道:“今日是你让我成了一个笑话,我本想让手下人将你碎尸万段,丢到那护城河里喂鱼,来解我心头之恨,
可现在我并不想这么做,如你所言,我承认你的确是一名勇士,你赢得了我的尊重,所以现在我会给你留一全尸,让你如愿赴死。”
语毕,
瞿休猛得踏地,朝着别木冲去。
而别木在见到瞿休离自己并不远之后,心中就开始有了一个想法,他要杀了瞿休!
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身上那么多的伤口,使得他根本无法再往前迈出一步,又谈何去杀了瞿休,但他自己也想不到,瞿休会主动,一个人向他攻过来。
所以看到瞿休向他攻来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尽是狂喜。
于是乎,他用出全身最后的力量,抽开支撑身体的破日刀,借助惯性,朝着瞿休攻来的方向,将破日刀甩了出去。
“噗嗤!”
可是别木终究高估了自己,他终究已经到了极限,哪怕他用尽气力,哪怕他耍出这刀,自己也会随着惯性摔倒,但这一刀的威力实在太低,在稍有功夫之人眼中,他的动作太慢,这一刀太软。
于是,这一刀,还未碰到瞿休,一把利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不!”
“将军!”
“别木!瞿休我誓杀你!”
……
无双,吕令,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萧蛮联军将士,此刻纷纷哭喊出声,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所有人的性命都是别木和那三百二十名已故弟兄给抢回来的。
如今见到别木被瞿休一剑洞穿胸膛,这怎能不让他们心痛和抓狂。
……
“铛!”
别木手中的破日刀,砸落地上的声音。
“呲啦。”
瞿休收剑回鞘,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对别木再补一刀,只是转身,径直来到自己的坐骑旁,翻身上马,而后也没去管河对岸的谩骂和哭喊,只是高声下令:“带上弟兄们的尸体,撤军!”
听到瞿休的命令,一众将士,先是一愣,而后见到瞿休驾马头也不回的离去,现在已然走出一段距离。
众人这才连忙跟了上去。
别木被瞿休抽剑时那带来的力量,身体一转,全身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倒下的过程中,无数的画面在别木的眼前飞过,脑海中的思绪也在翻涌。
母亲,是母亲,母亲笑起来好好看,是啊父,母亲和啊父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别木。
转眼自己好像长大了。
飞驰的骏马,一望无际的草原,与自己一道摔跤,打闹嬉戏的同伴,这感觉好温暖,
在转眼,部落间的冲突,厮杀纷乱,自己得到了嗜血明月刀,这刀简直就是宝贝。
紧接着草原之上,旌旗漫天,一场更大的战争到来了,
而那时我已经是草原最勇猛的勇士,
有个小子,朝着我们的营地冲过来了,他挺厉害杀翻了那么多自己部落里的弟兄,
那个小子,居然是个女的,她还成了公主。
和公主一起的那个叫萧鸿的小子,真可恶,自己打不过他,
公主好像喜欢那叫萧鸿的小子,可为什么我会不开心。
好像每次见到公主的时候,我心里都会莫名的舒服,这难道就是喜欢?
不管了,反正我得保护好她,
要出草原了,大汗说了去上都,只有把夏誉打败了,草原和寒州才能迎来真正的和平,但这一路会死很多人。
后来我好像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喜欢杀人了,因为大汗和我说了,真正的勇士,要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在意的人。
我在意的好像就是公主。
对!
就是公主。
......
身体重重落到地上的瞬间,别木脑海中的思绪突然间停了下来,他眼前的画面,再次回到了这鲜血淋漓的战场。
此时他能听到自己每一次心跳,都会有噗嗤,噗呲的响声,那是鲜血被心脏挤压而出的声响。
别木开始感觉到身体的温度,正在飞速的流逝,就像此刻身边,一闪而过的这些撤退中的人影一样。
别木吃力的抬起头,鲜血也因抬头的这个动作,止不住的从口鼻中流淌出来。
别木看到了城墙上,那个一眼就能认出的人,可是自己现在已经无法看清她的样貌。
别木想要说话,可是喉咙里全是血,想要听城墙上那人在说什么,可是他的耳朵此刻只有嗡嗡的耳鸣。
好冷,真的要死了。
别木的头重重砸在地上,嘴巴蠕动着,伴着鲜血,声音细如蚊蝇伴随血点飞渐:“她,她应该,永远,永远都不会知道,没,没关系的,只,只要我,我喜欢就好,好,好......”
别木的身体微微震颤着,鲜血扑满了脖颈,停止了呼吸。
......
而此时撤退的大军,已经全数从旁跃过了别木的尸体。
南大营的主将张武,瞿休的心腹,此刻从撤退的队伍中窜出,找到了瞿休,不解道:“将军,为何就这么撤了?我不甘心。”
骑着马的瞿休没有看向张武,依旧向前骑着:“不甘心?”
张武重重应道:“不甘心。”
瞿休闻言,却是笑了起来,
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因为无法阻止大桥升起时的不甘,
更没有了看到自己手下将士被区区几百人拖住,甚至后撤时的恼怒,
只是笑道:“张武啊,可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只有弱者才会不甘,愤老天不公,强者只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抓住那黑暗中的光亮,去想着如何成功,你与其在这自怨自艾,不如想想,我为何要留那别木一具全尸,为何要让手下将士们,把弟兄们的尸首尽数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