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将领吕应学还算忠心,等到他火急火燎地返回清军大营,却被耿仲明的亲兵护卫将领刘国臣给挡在了大营之外。
“国臣,速开营门,明军大至,我等不宜在此久守!”
“吕应学,你也想学徐成功那个忘恩负义之辈吗?”
“国臣,此话何意?”
“徐成功那个狗娘养的反水了,老石已经殉国,明军已经连续攻破了我方四营八阵,后方乱了。”
“那还不快走?”
“一切但听王爷之命……”
正好耿仲明已经全身戎装,从刘国臣的身后走出,轻轻地呼唤道:
“应学,你独身进来吧。”
吕应学没有丝毫的迟疑,甚至将佩剑也交给了随行的亲将,独自大踏步地走进了清军的大营。
吕应学来到耿仲明的身边,发现眼前这位年过五十的王爷,脑袋后面的辫子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白色,吕应学低声苦涩地问道:
“王爷,朝廷是真的不再管我们了吗?”
耿仲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怎么,你有其他想法?”
“王爷,奴才的命是王爷您救的,自然誓死相随,没说的,奴才只是替王爷您感到不值,我们为大清朝廷出身入死二十余年,父辈们阵亡,我们后辈们顶了上来,却不曾想到头来还是遭到了自己人的背叛!”
“虽如此,为之奈何?难道你不想顾及自己在京城的家人了吗?”
耿仲明的话其实想起来也是非常可笑的,想当初他们背叛大明的时候,何曾顾及过他们自己家眷的死活呢?
如今却来以家人的名义来劝谏后来者,想来也是讽刺至极。
吕应学稍微猜想了一下,便能反应过来,他还年轻,还能娶妻再生,可是耿仲明已经老迈,注定只会有独子在世。
吕应学不再说话,反而坚定地说道:
“王爷,请您放心,奴才发过誓,定当誓死相随。现在您看,该怎么办?”
“传令,让宋国辅且战且走,你带兵在前方开路,我们先去连得成那边,然后再一同返回南汉山城坚守。”
“嗻。”
大清怀顺王耿仲明看到吕应学一副顺从的样子,心里面稍微感到一丝踏实,自从自己的心腹徐成功都能投降明军还反戈一击,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好在吕应学还算忠诚,很快便招呼着自己的部下,转而一路向西南方向疾驰而去,一路舍命拼杀,为清军开辟道路。
耿仲明则是在部将刘国臣的护卫下,下令放弃瑞草岗大营,紧紧地跟在吕应学的身后前进,清将宋国辅则是一边与明军接战,一边派人通知曾养性所部向南汉山城方向转移。
等到清将宋国辅所部离开,明军方面仅以牟国栋部下牟大元以千余人尾追清军,而明军从海上登陆的主力人马则是在牟国栋的率领下,向东面的曾养性所部逼近。
几乎与清军的传令兵同时到达,明军的进攻也是接踵而至。
清军方面主将曾养性看到情况紧急,压根就不敢稍作停留,不顾还在北面拼死作战的副将张士元所部,只顾自己逃走,更是为了加快行军步伐,下令部下毁掉辎重,按照耿仲明的军令,径直向南汉山城方向撤军。
正是因为曾养性所作出的这个决定,才毁掉了他自己的生路。
先是正在前方奋勇作战的清将张士元,突然发现后方的大营燃起了大火,他所布置的传令兵很快回报“曾养性跑了,并且将随军辎重全部下令烧毁”的消息,张士元闻听后大怒,召集自己的亲将,宣布“反正归明”,率领剩余的绿营精锐两千余人向明军投降。
紧接着还未等曾养性所部登山,原本把守后路的清将陈绍宗所部,突然遭到了先前溃逃在外的李浣和后方的朝鲜将领柳赫然的两面夹击,顿时溃不成军,清将陈绍宗在激战之中,被朝鲜将领柳赫然所杀。
朝鲜将领李浣在柳赫然的接应下,成功进入南汉山城,随即对山城内的清军留守人马发动了突袭。
南汉山城内的朝鲜大军的突然背刺,令城内留守的清军猝不及防,清军炮兵将领曾川空和贺成功,先后被擒,残余的清兵被朝鲜军队缴械。
后世记载:
南汉山城内的背刺盟友清军一战,是朝鲜军百年来取得的最为辉煌的战果。
等到清军将领曾养性来到了山脚之下,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原本离开的时候站岗的清兵全部换成了朝鲜士兵,曾养性当即命令亲将上前交涉,却被朝鲜兵以火铳给射死。
清将曾养性顿时大怒,指挥所部人马奋勇攻山,在曾养性的率领下,身处绝境之中的数千清兵发挥出了极大的战斗力,在仰攻的逆境之下,硬是击败了朝鲜的八万大军。
只是就在曾养性驱赶着部下追击朝鲜大军之际,明蓼军在反正的清将张士元的带领下,已经来到了曾养性所部之后。
张士元怀着被背叛后的巨大仇恨感,率部攻击曾养性所部根本不遗余力。
清将曾养性被迫返身应战,明军将领牟国栋观察了一番后,发现清兵还算精锐,而朝鲜大军似乎正在和清军火拼,他没有选择硬拼,而是退军五里下寨,然后派兵封锁了南北两路,将曾养性所部牢牢地控制在山脚之下。
不到半日功夫,清军之中因为严重缺水,很多将士的体能下降非常严重,曾养性不得不抽出人马寻找水源,只是正值冬季干旱时节,山脚之下压根就找不到泉眼和井水。
等到下半夜,曾养性所部清军之中,很多人甚至开始杀马取血来止渴。
更令明军上下感到荒唐的是,南汉山城中的朝鲜大军,竟然在深夜偷袭了山脚下饥疲交织的清军,仿佛非致清军于死地不可。
牟国栋的副手偏将牟登巍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感叹道:
“少爷,老夫也是看不懂这个朝鲜君臣到底是什么意思?此刻感觉他们倒像是和我们为盟友,对清军反而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牟国栋笑着回复道:
“无他,朝鲜旧为高丽,唐时宰辅曾说过:‘彼为边夷贱类,不足以待之礼仪’,他们自然是利益至上,若非太祖赐名朝鲜,他们哪里会用得上如此专美的名称?
他们今日看到清军势穷,自然不肯与清军俱亡。
他们此时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向我方表明,他们已经背清输诚,想要取得我方的谅解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