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就知道——
眼看着周围的人,隐隐有想围拢上来的架势,甚至有几位年轻的姑娘少妇已经有了想要朝自己扔香囊的架势,王子安赶紧扶着长乐公主和程颖儿上车走人。
再不走,恐怕回家就得被围攻。
一旁的程颖儿还挺着大肚子,笑吟吟地看着他。
“夫君,走这么急做什么?你这么不近人情,就不怕辜负了那些美人的心意吗……”
王子安一听,腰杆顿时一直,很是严肃地道。
“世间有什么女人,能配在我家几位夫人面前称美人?再说,为夫又岂是见异思迁,拈花惹草之辈……”
程颖儿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看着程颖儿那戏谑的眼神,王子安顿时心虚地往后缩了缩,端起车厢里面准备好的果盘,赔笑道。
“夫人,请——”
见长乐和苏苏也看着自己,又赶紧拿起几个分过去。
“两位夫人,也请……”
唉,媳妇太多也很烦啊——
看着自己师父那狼狈的小样,小武栩忍不住美目闪动,嘴角翘起,狄仁杰则不动声色地往车厢门口挪了挪,想要溜下去换车,然后,已经晚了。
王子安黑着脸,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
“没眼色劲儿的东西,下次再敢跟着外人起哄,小心为师就把你们逐出师门……”
狄仁杰:……
不是,师父,您老人家能不能别偏心的那么明显啊。
见狄仁杰挨骂,武栩那边马上爬过来,伸出细腻修长的小手,一脸讨好地道。
“师父,我给您捶捶背……”
高楼上。
禄东赞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这个一幕,目光闪动,沉默不语。一旁的副使忍不住鄙夷地吐了口唾沫。
“呸,这些唐人,真是虚伪至极,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是闲散侯爷,没什么影响,这就是没影响?我看他分明就是借此推诿——”
禄东赞默然不语。
这个长安侯竟然在军中都有这么大的影响,是时候重新评估一下这位长安侯的价值了。想到这里,他看向副使,沉声吩咐道。
“让人去查一查,这位长安侯与那位豫章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
“青海长云暗雪山……”
看着副使逐渐远去的背影,禄东赞听着大街上气冲斗牛的歌声,回想着刚刚与那位长安侯的会面,目光不由越发深沉。
真的要重新评估一下这位长安侯的危险性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禄东赞的副使就带回了调查结果。
禄东赞闻言,不由眉头微蹙。
“什么?你是说,这位长安侯和豫章公主早有婚约?你得到的消息准确吗?这位长安侯府上,可是已经有了两位公主了,就算是那两位公主都不是那位大唐皇帝的亲生,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公主……”
禄东赞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副使眼中也同样充满了不解。
“回大论,消息千真万确,是朝中那位贵人的家眷私下透漏的,据说,这位长安侯为了迎娶那位豫章公主,甚至不惜万金,替那位皇帝陛下改建长安南城……”
禄东赞闻言,眼睛不由微微眯起,露出一丝危险的光芒,心中对王子安的警惕再次提高了几分。
他虽然出身吐蕃,然而对中原的文化和习俗却十分精通。
王子安能迎娶两位公主,在他看来,已经是不可思议了,若是再娶一位公主——若是真的能成功,那这位王子安恐怕比自己所了解和想象的更加可怕。
“你联系的那位贵人,可愿意暗中出手——”
副使一听,顿时连连摇头。
“回大论,这事下官已经私下里问过,对方坚决不肯,说——说这个长安侯深不可测,这两年,凡是和他有冲突的,都完了,包括那个太原王家的败落,据说都和这位长安侯有关……”
禄东赞闻言,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缓缓道。
“此子不除,必为我吐蕃心腹之大患……”
说到这里,他又扫了一眼自己这位心腹手下。
“中原人常说,盛极必衰,日中则昃。他王子安年纪轻轻,便得大唐皇帝恩宠信重,娶公主,得侯爵,置产业,日进斗金,富可敌国,固然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他无根无底,又掌握了那么大一笔财富,难道就没有心动眼红之人?”
说到这里,他语气幽幽地道。
“到底是年轻气盛,不知收敛,以他如今权势地位,若是只是安心做他的富贵侯爷,也还罢了,但可惜,他不知深浅,竟然还堂而皇之地结交军中大将——恐怕败亡之日,就在眼前了……”
副使闻言,不由眼睛一亮。
“大论,您是说……”
禄东赞微微点头。
“中原人不是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他这位长安侯固然富可敌国,看不上我们这点小钱,但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他这种地步呢……”
副使深以为然。
这天下,固然有淡泊名利的君子,但说到底还是蝇营狗苟的小人多一些啊。
但旋即,他便不由眉头紧蹙。
“不过,唐人贪婪,我们这次带的财货消耗的差不多了,恐怕出不了太高的价钱……”
禄东赞面色平静,声音也听不到一丝的起伏。
“除了那座田庄,把我们在长安的产业都卖了——或者直接送出去……”
副使闻言一怔。
“可是……”
禄东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没有什么可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诺!”
副使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副使匆匆离开的脚步,禄东赞目光深沉,有一丝隐藏不住的担忧。
“时机稍纵即逝——不知道赞普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再犹豫不决,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
就在禄东赞忧心忡忡,担心自家赞普那边进度的时候。
吐蕃。
逻些,玛布日山宫内。
松赞干布目光锐利,如同高山上的鹰隼。
“吐谷浑,不仅仅是水草丰美的牧马之地,更是我吐蕃与大唐之藩篱,取之,往东,则可虎视中原,威慑陇右以及河西走廊,往西,则可震慑西域诸国,勾连贸易,日进斗金……”
他扫视着大殿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吐蕃不取,必为后世子孙忧!通令各部,三日之后,大军出发,直取青海!务必赶在唐军之前,拿下吐蕃,所得利益,与诸部共分之!”
“诺——”
在这位年轻的统领以铁血手段,一连扫清了内部三个主要的反对声音之后,出征吐谷浑的事情终于一锤定音。大殿之内,再无一丝反对的声音。
三日之后,松赞干布亲率20万主力大军,由雅砻河谷出发,直扑青海湖。
……
对于长安的百姓来说,大军出征也不过是寻常事。
尤其是颉利可汗都被唐军押解进京,由肆意劫掠边镇的祸害一举变成能歌善舞的长安舞王之后,长安百姓的心气便上来了,看那些番邦小国又或者是西域行商的时候,鼻孔都恨不得顶在脑门上。就连地方官员,在这些胡人面前,腰杆都硬气了许多。
故而,出征吐谷浑这件事,还真没让长安城里的百姓惦记几天。
突厥都跪了,何况小小的吐谷浑?
反倒是王子安的那一首送别诗,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最典型的表现就是,那些秦楼楚馆,烟花柳巷,都开始咿咿呀呀地演唱长安侯的这首送别诗。甚至,就连犄角旮旯里的胡姬酒馆,都开始带着古怪的腔调,在自家小酒馆里一板一眼地唱“青海长云暗雪山”了。
“……哟呵,这不是我们的“不破楼兰终不还”兄弟吗?看起来,还真的比往日更加英武俊俏了呢……”
王子安:……
看着扶着李渊手臂,语气夸张,俏生生地打趣自己的张婕妤,王子安赶紧拱手告饶。
“嫂夫人,我错了……”
“说吧,你错哪里了……”
张婕妤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王子安。
王子安犹豫了半天,试探着道。
“嫂夫人,那您说我错哪里了,我就错哪里了?”
张婕妤闻言,不由娇笑不已,回头还摇着李渊的手臂当面告状。
“陛下,您看看,二弟就会油嘴滑舌糊弄人家……”
王子安:……
不是,嫂子,你跟你家老头撒娇就撒娇,拿眼波横我干啥啊?李渊看着王子安的窘迫不安的小样,不由哈哈大笑。
“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不管……”
王子安顿时傻眼。
好在张婕妤也不一味逗他,乐呵呵地在李渊身边坐下。
“别人让你写诗,你就写诗,我这个当嫂子的让你写诗,你就推三阻四,一拖再拖,说吧,今天你想怎么弥补我……”
王子安苦笑着拱手。
“不是小弟我故意推诿,是真不——”
话没说完,就见张婕妤已经似笑非笑地把眼神瞥了过来,只能认命地道。
“好,我写,马上写……”
王子安当着这两口子的面,提起纸笔,一挥而就。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帘卷青楼,东风暖,杨花乱飘晴昼。兰袂褪香,罗帐褰红,绣枕旋移相就。海棠花谢春融暖,偎人恁、娇波频溜。象床稳,鸳衾谩展,浪翻红绉。
一夜情浓似酒。香汗渍鲛绡,几番微透。鸾困凤慵,娅姹双眉,画也画应难就。问伊可煞□人厚。梅萼露、胭脂檀口。从此后、纤腰为郎管瘦。”
然后,抬起头来,一脸戏谑地看向一旁的张婕妤。
“怎么样,嫂子,看看合不合你和大哥的胃口……”
来啊,有本事,你们再传的满城风雨啊——
这两首词,前一首来源于唐末诗人牛峤,后一首,则来源于宋时大名鼎鼎的周邦彦,虽然内容有点香艳露骨,但又用词精巧,极具才情。
李渊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很是豪迈地击掌赞叹。
“好字,好词,这种词才够劲,饮酒作乐时候听不破楼兰终不还像什么话?就得听这个才畅快……”
说着,还用力拍了拍王子安的肩膀。
“还得是你了解朕我的品味——放心好了,就凭这个,你弟子的婚礼,大哥我一定过来给你撑场子……”
“什么撑场子不撑场子,说得跟占山为王的山匪似的……”
张婕妤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又情不自禁地凑到这两首诗词之前。
这两首词,她真的颇为喜欢。
字,一如既往的潇洒不羁,飘逸峻峭,词,虽然是浓词艳曲,但音律优美,自有一番特有的韵味。
她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子安。
“这偎红倚翠,温柔乡里——还是我们那个气壮山河,不破楼兰终不还的王楼兰兄弟吗?”
王子安也很光棍。
“大嫂,你就说,这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吧……”
张婕妤盯着王子安看了半天,这才噗嗤一笑。
“行,算你过关……”
说着,就喜滋滋地把王子安刚刚给写的词收了起来。
这可都是宝贝,尤其是这种风格的词,对王子安来讲,更是第一次,说不准以后都不可能是孤品,以后都不可能再有的那一种。
真的是极具收藏价值。
一旦流向市场,甚至可能比最近风靡长安的《送卫国公李药师及诸位将军西征》都要值钱得多。
大唐的风气是真开放啊——
见张婕妤眉开眼笑地把词给收起来,王子安忍不住再次感叹。这要是换了后世,自己要是干给别人家的媳妇写这种词,闹不好得挨揍……
当然,那也可能是因为长得太丑。
李渊来了,就不走。
很是自然地在王子安家蹭了饭,然后就拉着王子安下棋。原本是想打麻将的,可见武栩这小丫头一个劲地跃跃欲试,便黑着脸拉着王子安下棋去了。
五子棋。
王子安说围棋没意思,不跟他玩,李渊也不揭穿他这个臭棋篓子,于是,两个人就端着价值不菲的紫檀棋奁,撅着屁股在后花园的凉亭里下五子棋。
你来我往,杀得不可开交。
小丫头武栩几次想凑过来看热闹,都被李渊毫不客气地给赶走了。
“小孩子家,不好好在家读书,下什么棋,去去去,别瞎搅和,影响我和你师父下棋——读你的书去……”
王子安见状,就端着棋奁在一旁直乐。
李渊也不恼火,反而乐呵呵地看着王子安。
“幸亏你这个小徒弟是个女娃儿,否则,一旦长大了,恐怕不得了哦……”
说着,神色轻松地摁下一颗棋子。
“怎么样,考不考虑把这丫头嫁入我们老李家——老哥我给你做主,只要他嫁过去,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他的……”
王子安:……
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李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你这是嫌弃子孙多,想玩一把子孙消消乐?
王子安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行,不妥,不合适……”
李渊不由抬头,眼神古怪地扫了他一眼。
“不是,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甚至还凑过头来,神秘兮兮地冲着王子安挤了挤眼。
“怎么就不妥不合适了,我看着这丫头挺好的啊,相貌俊美端庄,天性聪慧伶俐,又是你的徒弟,能文能武,若是真能嫁给我李家,以后定然能兴旺三代,又是一位不输当今皇后的贤内助……”
王子安:……
好家伙,你这还上劲了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