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被罗明珠抱了一小会儿，安抚了心中的羡慕与失落，玉芃又跟萱姐儿到一边玩去了。
刚刚还哭得哇哇的，这会儿又没心没肺笑得咯咯的。
李氏低声感叹了一句：“唉，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罗明珠随之叹了口气，看着笑容灿烂似乎已经把刚才的事忘了的玉芃，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尽量多给她一点关心。
当然，也只是尽量。
她本就不是很有耐心照顾人的性子，指望她时时在意面面俱到，那是不可能的。
不只对玉芃如此，对其他孩子也一样。
对于生活琐事的耐心程度，她甚至比不上杜泽谦。
从前在平潭没有那么忙的时候尚且如此，如今来到了京城，忙碌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她腾不出那么多的精力想着这个念着那个。
以后她和杜泽谦都会很忙，生活上的事还是得指望李氏。
“娘，以后麻烦你对这俩孩子看顾一二，我忙起来未必有时间关心她们。”
李氏毫不犹豫应下来：“你的侄女就是泽谦的侄女，那就是咱们家的孩子。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
到了客栈固定的晚饭时间，仍然不见杜泽谦回来。
李氏不免有些着急，“都这个时辰了，泽谦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被隔在东城了？”
“应该不会吧……”罗明珠沉吟道，“早上他出门前说过会早点回来的。”
头一次到宋家拜访，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在那里住下，那样太失礼了。
即便真的要留宿，杜泽谦也肯定会让人送个口信回来。
“咱们今早才听伙计说起东西两城之间有宵禁的事，那会儿泽谦已经出门了。万一他不知道，错过了城门关闭的时辰呢？”
“这倒是也有可能……”罗明珠有些拿不准。
不知道王伯是否还记得两城之间宵禁的时间。
如果他不记得或者记错了，一时耽搁误了时辰也是有可能的。
罗明珠心里想着，如果他们真的是错过了城门关闭的时辰，被迫留在东城，反倒没什么可担心的。
无论是回头去宋家借宿一晚，还是到客栈歇息一夜都可以。
但如果他们没有错过时辰，早就回到了西城，却到现在还没有回客栈，那肯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绊住了。
她已经问过一楼当值的伙计，杜泽谦中途并没有回来过，也没人捎口信过来。
这会儿想去东城宋家那边打听一下也做不到，只能坐在这里干等。
怕李氏担心，罗明珠并没有说太多。
“可能真的是被隔在了东城，来不及捎信回来。街上一直有官兵巡逻，出不了什么事。咱们先吃饭吧。”
见罗明珠的脸色始终镇定，李氏心中那一丝焦急担忧慢慢消失了。
饭后，罗明珠把几个男孩子打发回隔壁房间休息。
她和李氏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耳朵却一直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仍然不见杜泽谦和王伯回来，她只能默认他们错过了时辰被隔在了东城。
安抚李氏几句，两人胡乱睡下。
刚躺下不久，正迷迷瞪瞪半睡半醒时，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将两人惊醒。
“谁？”
“是我。”
听到杜泽谦的声音，两人警惕的姿态顿时放松下来。
罗明珠穿好外衣起身开门，拧眉嗔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还以为你被隔在东……”
话未说完她脸色大变，“这么多血……你受伤了？！”
借着走廊的烛光，她一眼就看到了杜泽谦前襟和袖子上的大片暗红，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伤到哪了？”罗明珠伸手在血渍之处不停摸索，试图找到伤口所在。
又是“血”又是“受伤”的，李氏听到后悚然一惊，咕噜一下爬起来冲到门边，“什么！泽谦受伤了？”
杜泽谦连忙挡住亲娘摸上来的手，“没有没有，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
婆媳俩高高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去。
进了房间关上门，罗明珠急忙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好的怎么弄了一身的血？”
杜泽谦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来到桌边连着灌了三杯水，显然是渴得够呛。
“别提了，我和王伯掐着时辰赶回西城，恰好碰到有人当街纵马，撞飞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的脑袋磕到地上，当场就昏死过去了，流了好多血。”
“围观的百姓怕沾上责任，谁都不敢碰。我过去一试还有气儿，就把他抱到附近的医馆去了。”
“附近的人谁也不认识那孩子，他身边也没个人陪着，医馆不让我走，没办法只能留在那。刚刚那孩子的家人来了，我这才得空回来。”
听到是因为救人耽误了时间，罗明珠和李氏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那孩子怎么样了？救过来没有？”
“活下来了，但是还昏迷着没有醒。”
听到被救的孩子保住了性命，二人都很高兴。
想到在现代时看到的极个别的恩将仇报的新闻，罗明珠担心追问道：“孩子的家人态度如何？有没有误会你，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那倒是没有。”
杜泽谦回忆了下，“那孩子似乎家境不俗，来医馆接他的丫鬟仆人得有十几个，领头的那个跟巡逻官兵很熟的样子。”
“那些人向我道谢的语气……礼貌有余，真诚不足吧。”
“不过我又不图那一声谢，没给我添麻烦就行了。”
罗明珠点头表示赞同，“只要不是那种恩将仇报倒打一耙的就行。”
杜泽谦唇角微勾，“放心吧，这一点我已经提前考虑到了。”
“我也怕万一那孩子救不回来，他的家人不明真相误会我，或者心思不纯讹诈我。”
“为了防备这个，抱着他去医馆时，我就叫了几个围观的百姓一起，算是做个见证。”
“路上遇到巡逻的官兵，也顺口跟他们解释过。到医馆之后，我又让王伯立刻去报了官。”
“有这么多人作证，又过了官府的明路，就算那孩子的家人想诬赖我，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