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氏一脸“你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吗”的惊讶表情，罗明珠忍俊不禁。
“当然，给自家人写封信而已，又能有什么难的。”
或许在李氏的认知里，从前完全不识字的人，只学了大半年，能识得一些常用字、看得懂文书契约、简单写几笔记个账，就已经很厉害了。
写长信这种事是真正的文化人才能做到的，得学习好几年才能做到。
当然了，理论上来说，这样想也不算错。
然而她并不是真的一字不识从头学起，而是只需要将大楚的文字和现代文字对应一下就可以，掌握起来当然很快。
只不过平时没什么展示的机会。
常在身边的人中，除了杜泽谦之外，再没谁看过她大段大段写字。
左右也是闲着，罗明珠干脆从行李里翻出笔墨，打算趁着晚饭前天色尚亮这段时间把信写出来。
天黑之后虽然能点蜡烛，但光线太暗了，伤眼睛。
前段时间就着烛光熬夜写话本子，感觉视力明显下降，必须得注意点了。
从她提起笔开始，李氏和玉蓁就来到她身旁认真地看着。
李氏是为了交代一些话给大孙女妍姐儿，玉蓁则是单纯想看别人写字。
而随着勉哥儿和萱姐儿的靠近，其他孩子不知不觉全都围了过来凑热闹。
家信而已，又没有什么秘密，罗明珠并不怕他们看。
况且以他们目前的水平，应该也看不懂太多。
也就玉蓁能强点儿，常用的字大约能认识一半。
在罗明珠和杜泽谦的启蒙教导下，孩子们或多或少都认识了一些字，但萱姐儿却是其中学得最差的。
年纪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对读书写字提不起一点兴趣。
在书桌前坐不上两刻钟，就能睡得昏天暗地。
偏偏她嘴巴甜又会撒娇，拿捏长辈很有一套。
每次罗明珠想要对她严厉一点，她就眨巴着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甜甜地笑着凑过来又抱又蹭，婶娘长婶娘短的，可爱攻势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又萌又乖的宝宝，谁能拒绝得了呢？
反正罗明珠拒绝不了。
她已经不止一次为自己“慈母多败儿”的行为反省了，但每次都在萱姐儿的撒娇中败下阵来。
此刻，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萱姐儿，踮着脚扒着桌沿看罗明珠写字，目光一直随着笔尖游走。
罗明珠无意间偏头瞥到一眼，就看到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但眼神直勾勾的显得有点呆。
若是放在动漫里，她的眼睛应该已经化作蚊香圈，一圈圈转了起来。
再这么盯下去，罗明珠怀疑她会咣当一下睡过去。
看人家写字都能迷糊犯困，这孩子可能真的不是读书那块料。
罗明珠悄悄叹了口气。
算了，孩子还小呢，不着急。
写完给妍姐儿的信，罗明珠又给孙木蓝写了一封。简单报了个平安之余，便是拜托她照顾好妍姐儿，有事尽早给他们捎信儿。
有孙木蓝这个靠谱的师父在，全家还是比较放心的。
虽然会牵挂不舍，但这是妍姐儿的主动选择，他们只能支持。
李氏拈起一章写满字的信纸，不住地啧啧赞叹：“哎呦明珠，你真厉害，才大半年就能写信了，比泽谦启蒙那时候学得还快呢。”
“瞧这字写得多好啊，横是横竖是竖的。”
“明珠啊，你要是个男人，怕不是能直接去考状元了吧。”
罗明珠想说考状元哪有那么简单，又不是只会写字就行的。但看到李氏一脸真诚的赞美和骄傲，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娘，吹得有点过了哈。”
话虽如此，扬起的嘴角却没有放下。
“这咋能叫吹牛呢，你确实厉害啊。就算考不上状元，那也能考个秀才！”
从状元到秀才的巨大落差，令罗明珠哽了一下，随即便笑了出来。
考中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李氏心里，确实认为她是个了不起的人。
哪个当儿媳妇的，能拒绝一个盲目信任敬佩自己，又不倚老卖老指手画脚的婆婆呢？
反正罗明珠不能。
她真的很喜欢李氏这位婆婆。
不，应该说她很喜欢李氏这个人。
因为李氏本身就是好人，所以才会是个好婆婆。
“娘说的我可当真了，以后要是朝廷允许女人科举了，我就去考个秀才回来，到时候咱家就有两个有功名的人了。”
“那敢情好。”李氏笑着连连点头，“但是朝廷能同意女人参加科举吗？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吧……”
“谁知道呢……”
依照大楚现在的制度来看，女人科举做官几乎没什么希望。
罗明珠自知能力有限，在能力范围内帮人一把还行，改变国家大势这种事她做不到。
她能做的就是经营好自己的产业，多赚点钱。
尽力把家里这几个女孩子培养好，给她们做依靠，让她们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将来不会为了男人要死要活自暴自弃。
看到罗明珠停笔，呆呆愣愣快要睡着的萱姐儿，终于回了神。
她伸出小手，指着信封上的字，非常有自信地大声念道：“子、木……呃……见、口！”
罗明珠愣了下顿时失笑，“那是‘孙木蓝亲啓’！合着你只认偏旁啊？”
五个字读出来四个还错了仨。
萱姐儿仰头一本正经说道：“我一块一块认，到时候把它们捏在一起不就行啦！”
“小叔说我年纪还小，识字的事不着急，要‘嘘嘘捡金’！”
“嗯？什么嘘嘘？捡什么？”从来没听过的词，令罗明珠一头雾水。
旁边的玉蓁哭笑不得开口为她解惑：“姑父说的是‘循序渐进’，萱姐儿听岔了。”
“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萱姐儿用力点着小脑袋，仰头一脸崇拜看着玉蓁，“玉蓁姐姐，你好厉害啊！这么难念的话都会说。”
收获了夸赞的玉蓁，嘴角不自然地微微抽动，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
罗明珠微笑着刮了下萱姐儿的小鼻子，“你要是能少睡几次，也能像你玉蓁姐姐一样厉害。”
“不行不行，婶娘你说过，小孩子睡觉少了会长不高的！我不要当矮冬瓜！”萱姐儿挨在罗明珠腿边扭来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