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忍不住伸手勾了勾小橘子的下颌，已然长大的毛团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不过也可能是意外，没有什么原因。”
郁琮想了想，“也……确实，虽然机缘巧合。”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蒋大力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沈晏宁没有马上就回答，他看着小橘子的后腿小小的用力，圆滚滚的身躯就跳到了半空中，他在脑中下意识的绘制出它行动的路线，感觉到它的目的地是自己的腹部，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准备承受这份沉重的爱意。
但小橘子没有能够落到它的目的地，在中途被半蹲起来的郁琮抱住，它诧异地仰起头，可怜兮兮地看向阻碍自己的人。
郁琮笑了一下，顺势将小毛球揽回自己的怀中，重新坐回道沙发上，摸了摸那可爱的后脑勺，温言道，“不行哦，你的主人现在受伤了。”
小橘子似懂非懂，不过它也不太在意，在同样温暖的怀抱里转了一小圈，往里面蹭了蹭，埋头而睡。
沈晏宁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觉得这小毛球有点儿过于随遇而安了。
半晌，他才慢慢地说道，“他应该也已经发觉我知道他是谁了，但他同样也觉得我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是不会去抓他的。
“或者说，他有自己留有后手，能够确定我分身乏术，从而无暇顾及他，他能够全身而退。”
“所以，这次实验室的爆炸案刚好符合了。”
郁琮想了一下，“虽然现在是闻副局在管，但后来应该还是会交给你去查。”
“省局派来的是王教授么？”沈晏宁问道。
郁琮点了点头，“是，是王庭士王教授。”
“那爆炸案这边交给他老人家就行，现在还是要先解决二十年前那个案子。”
沈晏宁若有所思，拨通了刘斐的电话。
那边马上接起来，“沈副？”
“你先去找闻副局，办理手续，然后带上商众他们，把文家夫妻羁押回来。”
沈晏宁坐起来，低声说道，“这件案子，该收尾了。”
【避免夜长梦多】但他没有说出这句话。
“现在？”刘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对。”沈晏宁斩钉截铁。
“好，我现在就去。”
刘斐不再多说什么，他的心头有一丝别样的紧张和兴奋扭曲在一起。
他匆匆走向闻炳彪的办公室，脚步声回荡在已经安静下来的走廊中。
…………………………
…………………………
蒋大力把一段录像保存在电脑桌面上，扫了一下办公室，一旁的同事张保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接着又仰起头，把眼药水挤到干涩的眼睛里。
对面的同事李磊还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录像。
局里发生实验室爆炸这么大的事情，所有人的压力都变得巨大。
他放下手里的钢笔，仔细的把一封信纸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入桌面上的信封中。
蒋大力看了看它，关上了抽屉。
半晌才从座位上站起来，脱下白大褂，穿上了自己半长的棕色薄羽绒外套，准备出去。
“大力，你要去哪里？”
张保明好奇地问道。
这段时间以来，他总觉得这个同事自从去美国进修回来后，行为就渐渐地表现出一些怪异来，让人时常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
以前的蒋大力是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但现在的蒋大力偶尔看过来的眼神会让他们都产生一种畏惧，就比如现在。
这个侧头瞥过来的神气，有种说不出的冷酷无情。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随即这个年轻人就微笑出来，又变成了那副天真的模样，“去买杯喝的，挺不住了。”
蒋大力停顿了一下，又自然而然地问道，“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好啊，我要咖啡。”
张保明笑道，“让你破费了啊，大力。”
“怎么会呢。”
娃娃脸的人笑了笑，“那我先走了，等下回来。”
张保明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左手冲着他挥了挥，算做是告别，右手还放在鼠标上。
他听见身后办公室的门开了又轻轻闭合的声音，余光瞥了一下，就又重新投入到监控识别中。
蒋大力慢悠悠地走到大厅门口，外面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飘着细碎的雪花。
他抬起手拉了拉衣领，又和门卫大爷说笑了几句才走出市局的大门。
沿着新民普北大街慢慢地走着，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
走了大概五分钟，他拐入右侧的新月路，走向前方不远灯火闪烁的小区中。
这是个很典型的旧式小区，建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是大型国企为了解决员工的住宿问题而建。
每栋楼之间留有宽敞的距离，中间有个细长的大花坛，如今被小吃摊位占据了半壁江山。
这里各个方向都可以出入，车辆随意停放，也没有定时巡逻的治安人员和监控设备。
蒋大力往里面走，穿过被两栋高楼夹杂的阴暗小路，走到一栋破旧的小楼边，进到其中一个单元楼里。
上到二楼的时候，他拿出钥匙打开了破旧的铁门，推开它，走了进去。
空气里传来一股什么东西发霉的味道，预示着这里已经久不住人。
蒋大力关上门，走向里边的卧室，坐在了一扇镜子前，打开了早已放在此处的包裹。
他伸手从里面拿出一瓶未知的透明的液体，仔细的涂抹在自己的脸上。
十分钟后，他抬起手，撕下了一片肉色的胶纸。
妆容慢慢卸去，他的模样发生了变化，那张清秀的娃娃脸消散在空气中，如同本来的那个人。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五官就变得清晰起来。
挺立的鼻梁，白皙的皮肤，深邃的眼窝，轮廓精致的下颌线，薄唇殷红。
他的手指点向眼睛，摘下褐色的阴影眼镜，露出蔚蓝色的瞳孔。
蒋大力——不，现在来说，他是乔伊特，对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轮廓微微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