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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达罗尼瘫坐在属于抉择者的那只敞开了的石制棺椁之下,看着抉择者摸不着头脑的破碎身躯,以及一地残破的内脏。

他原本以为,抉择者陨落,那些附着于他身上,依靠他的神明力量存活的序位魔物应该一并失去生命才对,可事实并非如此,那团脱离了抉择者心脏的“憎恨之肌”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加快了蠕动的“步伐”,向着达克站立的方向“走”去。

“达克,似乎这团白色的肌肉,叫,‘憎恨之肌’对吧,他想认你作为他的新主人。”亚达罗尼指着那团逐渐褪去血色,变得洁白的肌肉,说道。

“和‘虚零’在卡诺斯克的宏台闲聊时,他告诉过我,‘憎恨之肌’只会腐化意志不坚定的人类和神明,如若拥有抵御精神干扰的能力,那么‘憎恨之肌’将会是一件接近完美的生物武器。”达克说着,灰色的双眸开始散发出贪婪的光。

刚才还因为战斗而显得疲惫和困倦的脸陡然变得精神了起来,像是在迎接失散的宠物一般,达克面对着“憎恨之肌”半蹲了下去,双手敞开怀抱,口中竟然在不自觉地吟诵着克鲁斯德童谣。

“迷失在荒野的孩子啊。”

“你会找到回家的路。”

“不要担心和害怕。”

“暴雨和闪电不过是暂时的困难。”

“来到家里,向东走去。”

“那里有香甜的蜂蜜,美味的牛奶。”

“以及一个温暖的家。”

霍然之间,“憎恨之肌”在接触达克的身体时猛然向上极具拉伸,从原本的接近两个心脏的大小,展开成了五米高、三米宽的一张浅薄的肌肉之皮。

达克的吟唱似乎更加确定了“憎恨之肌”认他为主人的意念,当他站立起身时,“憎恨之肌”轻柔地如棉被般盖在了达克的身上,很快便穿透了军用棉服与身体间的空隙,如流淌的溪水一般,化作了一层肌肉制成的皮肤,全然将达克包裹了起来。

“这是它的第二形态,‘皮肤态’。刚才,它附着在抉择者身上时,是第一形态‘心脏态’,处于‘心脏态’的‘憎恨之肌’会悄然影响宿主的精神,让他缓慢生出邪恶念头,进而引导他走向狂躁、混乱,走向灭亡。”达克感受着皮肤间的轻量和微微发痒而带来的舒适,向亚达罗尼讲解道:

“而‘皮肤态’的‘憎恨之肌’并不会影响宿主的精神,它只是作为另一层皮肤而存在,为宿主提供强悍的力量,强壮的肌肉,以及紧急时刻的部分异化肢体。在平时,它还能协助宿主锻炼肌肉,强身健体。

“‘憎恨之肌’还会配合我的【引乱者】职业,不断强化我的敏捷性,甚至能在战斗时成为我的一副铠甲,令我刀枪不入,子弹也很难造成致命伤。比起【守护者】的肉体防御能力还要强悍。”

达克说着,脱掉了已显得格外燥热的棉服,露出了光溜溜的上半身。

亚达罗尼起身看去,融合了“憎恨之肌”的达克比起刚才健壮了一圈,如果刚才那副身体是克鲁斯德军人标准的精瘦身材的话,现在已经算得上拳击手或健美比赛冠军的身材了。

出现在达克身上的“憎恨之肌”并没有抉择者身上的那般黑暗、恐怖,反倒显得格外优美,完美契合了克鲁斯德人有关力量和强壮的审美。

“还是,把衣服穿上吧,这是在上灵帝的地宫里,和外面的冰天雪地隔绝了起来,显得没那么冷。等我们上去之后你还穿这身的话,恐怕得感冒了。”亚达罗尼将视线移开,压抑着一丝对达克新生身材的嫉妒,看向抉择者残破的身躯,劝告道。

“不要羡慕我,亚达罗尼。其实,你在进入地宫之前感受到了属于龙族的魔物,我也能感受得到。抉择者的身上,不仅藏着‘憎恨之肌’这一件魔物,还有另外一件,属于你的序位魔物。”达克露出了个早已明白一切的微笑,重新穿上棉服,走到亚达罗尼身后,指了指抉择者残破的胸腔之下,还算完好的腹部。

“你还记得抉择者向你发动攻击之前,他说了什么吗?”达克提示道。

“他说他是龙,他……原本就拥有炎火帝国的皇室血脉,拥有龙族血统并不奇怪。”亚达罗尼疑惑地盯着抉择者腹部,那块散发着愈发浓重的龙血气息的地方,困惑道:

“炎火帝国的皇室都是上太祖高皇帝炎君的后裔,炎君与龙族结合,有了炎火帝国皇室的五大支脉,任何一位正常生于炎城、南都或是江府的皇室成员都会拥有龙族血脉。

“只不过他们的血脉很少,还不到5%,所以无法使用任何龙族技能。但炎火帝国的皇室足够长寿,像是‘勇武者’炎鼎,‘沉稳者’炎盛,以及‘博学者’炎明,都拥有超过百岁的寿命……像抉择者这样的神明,在死亡时会散发更多的生命灵气,它和龙族血脉结合,也会产生类似的效果。”

“可我嗅到了和‘憎恨之肌’一样的序位魔物气息,不信,你尝试用你的手……爪子触摸一下。”达克不由分说地拿起了亚达罗尼那只还处在变异状态的龙爪,猛地按向了抉择者的腹部。

嗡!

沉重的嗡鸣声响彻整个地宫的核心区域,这座由“矮人核心领域”改造的空间。

声波的传递竟然使得头顶依靠【光】矿石照明的固定探照灯破碎了一半,由此也熄灭了一半。

甚至,地面上的那些,在刚才被抉择者召唤的彼岸花们尽数炸裂、枯萎、凋零,冒出了汩汩流淌的如鲜血一般的浑浊、腐臭液体。

“龙族的力量,相较于神明和魔源力来说,地位更高。造物主的‘理’中提到:造物主于混沌的尽头创造了世界,当祂的利爪劈开混沌后的漫长岁月中,祂创造了动物和植物,依据祂自己的模样创造了人类。”达克兴奋地凝视着闪耀着红色光辉的抉择者的腹部,讲述道:

“祂赋予了人类以‘智慧’,但祂深知神明之力过于高傲,人类之力过于现实。于是,祂在众生物之上,创造了龙族。可以说,龙族本身就是神明,只是依靠存在而存在的神明。”

“存在而存在,如何理解?”亚达罗尼边问着,边用龙爪划破了抉择者的腹肌,更加深入地插入了存在属于龙族的序位魔物的内脏与骨骼间。

“神明可以抛弃身体,只剩有意识穿梭于宇宙间,可龙族不行,只能在这颗星球活动。可神明若降临于世,会被龙族的力量压制。这也就是为什么暗夜之主会选择欺骗龙族,向其他智慧种族宣战,而不是直接控制龙族来统治世界。”达克解释道。

正当达克准备进一步讲解所学到的知识时,他猛然发现,亚达罗尼的眼神突然僵直了几秒。

很快,伴随着红色的光辉从双手间传遍全身,亚达罗尼像是被某种强悍、诡异的生物所“震慑”的感觉尤为明显,他的身体在止不住地发抖,双眸由深红变得黯淡,像是被强行灌注并扭曲了意识般。

好在,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几秒,随着亚达罗尼的喉咙中传出爽朗的笑声,达克这才发现,亚达罗尼终于恢复了半龙人的形态。

“久违的力量感觉啊。”亚达罗尼长舒了口气,像是刚蒸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桑拿一般,浑身湿漉漉地,一滴又一滴的汗珠,随着光滑、坚实且优美的鳞片向下滴落,在他的脚下逐渐汇聚成一滩浑浊的汗渍。

达克仔细看去,发现,亚达罗尼的手腕处多了一副银色的镯子,比起他那条已然十分健硕的半龙人手臂略微细小一些,紧贴在了他的皮肤之上,几乎要镶嵌进肌肉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属于亚达罗尼浑厚嗓音发出的愉悦之声,伴随着地宫中的回声不断回响、回荡,像极了得到财宝的盗贼和遗址猎人。

膨胀的肌肉和新生的鳞片给亚达罗尼的身体带来了极致的愉悦,而不断恢复的龙族血脉,让他的精神和灵魂得到了接近完美的升华。

澎湃的力量感足以压制一切的恐惧和慌乱,充盈的体力能够让人(龙)更加的愉悦和自信,在极致澎湃的力量和精神的自信间,亚达罗尼竟然张开了布满尖锐獠牙的龙口,朝向半空发出了憋闷了千年的吐息。

呼!

凌厉的火焰划破了显得黯淡的空间,也彻底击碎了剩余的全部固定探照灯。随着火焰的进一步向上升腾,那层由探照灯构成的简易隔板被尽数摧毁,彻底露出了通往地面的空间。

“达克,我能感觉得到,我体内的龙族血脉恢复了50%。我的状态,要比千年前从卡洛夫之门中走出时还要好些,看,我这副身体,是不是比起那些历史上的半龙人来说,更像真正的龙族?”亚达罗尼用新生的竖瞳看向达克,用力鼓起覆盖着赤红鳞片的胳膊,展示力量。

同时,他那条宽大的龙尾不自觉地摇摆着,扫着地面,以彰显他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的确如此,比起达克给我的照片来说,你比去年更像是龙族,而非人类。”达克颔首,评论道。

现在的亚达罗尼,浑身覆盖着赤红而坚实的龙鳞,除了腹部和胸部小块区域还保留着人类的肌肤外,穿上衣服的亚达罗尼已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类的部分存在。

原本属于人类少年的俊俏头颅,此刻变成了龙兽人状态,除了轮廓上微微保留了人类的样子,龙角、龙须,甚至是龙牙进行的完美排列组合,显示了亚达罗尼无可挑剔的龙族身份。

此外,亚达罗尼的体型也膨胀了几分,在达克看来,差不多已有2.1米的身高,肌肉比起吸纳了“憎恨之肌”的他来说还要健硕许多,像极了拥有肌肉强化能力的失落者。

最值得赞美的反倒是那双真正的属于龙族的翅膀,赤色的翅膀格外宽大,两边肩膀上方一点的位置各生长着一枚赤色的龙族之瞳,尽数展开之后竟然超过了十米,微微抖动几下,竟然使得周围刮起了一阵微型飓风,强劲的气流差点令达克站立不稳。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亚达罗尼恢复了半龙人,或者说是龙兽人形态之后,却诡异地僵直着身体站立原地,双眸失焦地看向前方,口中念念有词。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亚达罗尼总算是从这种令人担忧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接着,他走到达克面前,一手抚摸着脖颈处的“契丹里斯环玦”,一边向达克讲述刚才看到的信息:

“那件序位魔物,就是我在三天前感知到的属于龙族的圣物。它叫作‘龙之归继’,是被囚禁在龙境里的第一任龙族元首,被克鲁斯德人称之为奥里西克的龙族用灵魂创造的‘圣物。’”

“圣物?”达克好奇道,下意识地伸手触摸着亚达罗尼坚实的龙族鳞片,以及下方鼓胀的坚实肌肉。

亚达罗尼并不介意战友间的这种仰慕行为,继续讲述道:

“‘龙之归继’,它拥有的力量很纯粹,就是龙族的力量。而它的作用也很简单,让人类暂时拥有龙族的身躯战斗,但使用者会在战斗结束后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如果龙族或拥有龙族血脉的人使用的话,它就会激活体内存在的一切龙族力量,深化龙族血脉。多亏了星野翔太和莱特,这段时间让我一直服用‘龙鳞粉末’,以及用‘赤化龙吟’协助我唤醒沉睡的和流失的血脉。才让我拥有了这副真正的半龙人之躯。

“达克,我将无法,也不会再拥有人类的形态了,‘契丹里斯环玦’吸纳了足够的‘殇’,‘龙之归继’已与我的血脉和灵魂结合,我体内的龙族血统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厚。”

“我不在乎,亚达罗尼。抛弃人类的身躯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的龙族形态……更加帅气,更加值得人们仰慕。”达克盯着亚达罗尼健硕的龙兽人身躯,赞美道。

“看到了吗?达克。就在我们头顶,有两部早已损坏的电梯,这说明,整个地宫在年久失修的情况下,离开这里的装置已经损坏了。但,再往上看,属于地面世界的白昼光辉已经出现了。”亚达罗尼说着,快步上前,在昏暗的环境中,一把搂住了达克的身躯,将他抱起。

紧跟着,亚达罗尼开始扇动起那双足够健硕的属于龙族的翅膀,“恢复了半龙人血脉的我,已拥有了带你一起离开这里的能力。要知道,龙族可是掌握了任何飞行物种都不具备的一项特殊能力。”

“什么特殊能力?”达克依偎在亚达罗尼怀中,紧抱着他健硕、宽阔的胸膛,问道。

“垂直起飞的能力!”亚达罗尼说着,双翅更为卖力地扇动了起来。

很快,达克就看到他和亚达罗尼的双脚正在缓慢离开地面,他搂着亚达罗尼的身体,距离头顶那处属于白昼的光辉越来越近,手中却始终攥着一枚散发着微热的“记忆晶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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