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地推？\"李魁文嗤笑一声，\"年轻人，你以为在资本市场里，这些能当饭吃？美团外卖上个月光是用户补贴就烧掉八个亿，人家的骑手穿着统一制服骑着定制电动车，在每个小区门口都有自提点。
你星耀配送那点技术优势，在绝对的资金碾压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李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西装领口突然变得紧绷。他死死攥住桌沿：\"李会长，外卖行业从来不是单纯的烧钱游戏。
永恒外卖作为我们的母公司，在全国外卖市场也占有12%的份额，这不是靠补贴堆出来的！我们有成熟的配送体系，有精准的算法调度，这些都是核心竞争力！\"
\"12%？\"李魁文抓起遥控器，会议室的投影幕布缓缓降下，全国外卖市场份额分布图上，代表每团外卖的橙色区域像潮水般蔓延，几乎覆盖整个东部沿海，\"看看清楚，每团的市场占有率已经突破70%，剩下的份额被永恒、饿了吧和其他小平台瓜分。你以为饿了吧会为了星耀配送，和每团正面硬刚？资本从来都是逐利的！\"
胡贵国盯着屏幕，手中的豆浆早已凉透。他想起上周财务部的预警报告：星耀配送的现金流最多撑过三个月，而\"星鲜达\"社区团购项目的前期投入，已经吃掉了全年预算的三分之二。
\"但我们的助农模式能创造差异化！\"李凡扯开领带，脖颈青筋暴起，\"当每团还在烧钱抢用户时，我们用优质农产品建立信任，用社区团购打通最后一公里！这才是未来的方向！\"
\"方向？你这是把助农当跳板！\"李魁文猛地拍案而起，老式英雄钢笔在桌面上弹跳着，\"你打着助农的旗号，本质还是想在社区团购分一杯羹。
可你想过没有，每团早就布局了?39；农鲜直采?39；，人家直接和头部种植基地签排他协议，你拿什么和他们竞争？\"
李凡的后背重重抵在椅背上，空调出风口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想起昨天收到的匿名邮件，某种植大户突然单方面终止合作，转而投向每团的怀抱。
\"李会长，永恒外卖愿意加大对星耀的投入......\"
\"别自欺欺人了！\"李魁文将一叠市场调研报告甩在桌上，\"看看这份数据：每团的用户复购率比永恒高出45%，配送时效快12分钟。更要命的是，他们正在整合供应链，准备自建冷链物流！一旦完成闭环，你们连最后一点优势都保不住！\"
会议室陷入死寂。李凡盯着桌面上的投影，那些跳动的数字像无数根钢针扎进眼底。他忽然想起创业初期，带着十几个骑手在暴雨中送单的场景，那时的星耀虽然渺小，却充满希望。
\"但我们不能放弃！\"李凡猛地抬头，眼中闪着疯狂的光，\"只要能拿下百城助农项目，我们就能建立自己的农产品供应链，打造专属的社区团购生态！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机会？你连方向都错了！\"李魁文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带着看透世事的苍凉，\"年轻人，外卖市场已经饱和，社区团购的烧钱大战也接近尾声。
但助农社区买菜却是一片蓝海，这才是真正的机会！\"
他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穿梭的冷链车：\"农业管理会愿意给星耀三个月的缓冲期，提供政策扶持和资金倾斜。
但前提是，你们必须放弃和每团的正面竞争，专注做农产品供应链。否则......\"
老会长的语气陡然变冷，\"我会让全国的农业合作社联合抵制星耀，到那时，你们连现有的市场份额都会保不住！\"
\"给我三天时间。\"李凡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我需要和董事会商议。\"
李魁文缓缓戴上老花镜，重新翻开那本蓝皮档案册：\"记住，这不是生意，是赌命。三天后，我要看到你们的转型方案。如果还是执迷不悟......\"他的目光扫过李凡苍白的脸，\"星耀配送，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
窗外的云层愈发低沉，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李凡起身时双腿发软，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胡贵国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李总，我们......\"
\"先回公司。\"李凡扯松领带，大步走向门口。
回到公司的路上，李凡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不停，全是石艺馨发来的问询消息。他捏着发烫的手机屏幕，望着车窗外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
\"李总，要绕路去趟财务部吗？\"胡贵国握着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他欲言又止的神色。车内空调开得很足，却驱不散弥漫的压抑。
李凡扯了扯已经皱巴巴的领带，指节在真皮座椅上叩出规律的节奏：\"先去顶楼会议室。\"他转头看向胡贵国，\"你说实话，对助农项目怎么看？\"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胡贵国沉默片刻，声音里带着无奈：
\"前期投入太大了。就拿?39；星鲜达?39；来说，为了保证农产品新鲜度，冷链设备、仓储改造花了大价钱，可订单量根本撑不起成本。当个宣传噱头还不错，真要扩大规模......\"他苦笑摇头，\"每单配送费都在倒贴钱。\"
电梯上升时的失重感让胃部抽痛，李凡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
\"我何尝不知道？\"他低声说，\"但现在放弃，李魁文手里的农业合作社资源会瞬间掐断我们的供应链，网友也会说我们消费助农情怀。\"
顶楼会议室的玻璃幕墙倒映着两人疲惫的身影。李凡打开投影仪，星耀配送的财务数据在白墙上闪烁：用户增长曲线停滞，亏损数字逐月攀升。胡贵国突然伸手关掉屏幕，会议室陷入昏暗。
\"李总，您还记得上周收到的匿名邮件吗？\"他从公文包掏出一叠资料，
\"我找人查了，是每团给种植大户开出的条件——不仅包销全部产量，还承诺承担物流损耗。我们根本给不起这样的价格。\"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鼓点。李凡扯松领口，后颈的冷汗浸透衬衫。
他想起李魁文甩在桌上的市场调研报告，想起那些刺眼的数字。如果转型助农供应链，意味着要放弃现有的配送体系，员工裁撤、设备转卖带来的阵痛难以想象；可若继续硬扛，星耀撑不过三个月。
\"我们可以做表面文章。\"胡贵国突然开口，\"保留助农项目的宣传口径，但悄悄砍掉线下实体投入，用虚拟订单维持数据好看。\"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样既不得罪李魁文，也能稳住舆论......\"
\"然后等每团彻底垄断市场，把我们当弃子碾碎？\"李凡猛地转身，撞翻了旁边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会议桌上蜿蜒成河，浸透了摊开的项目计划书，\"你觉得李魁文会看不穿这种把戏？\"
胡贵国盯着桌面上蔓延的咖啡渍，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既然不能做表面文章，那就调整策略——现在每单农产品配送倒贴钱，根本是死路。我们把价格提高15%，零利润的噱头早该扔了！\"
李凡的瞳孔骤然收缩，冷气顺着脊椎爬上后颈。他抓起被浸湿的计划书，纸张在指间发出脆弱的脆响：\"提价？你知道我们的用户为什么选星耀？助农标签、平价直供是唯一的竞争力！一旦涨价，那些冲着情怀来的用户会立刻流失！\"
\"可现在不涨价，现金流撑不过下个月！\"胡贵国突然掀开西装，露出别在腰带上的工作证，金属扣在昏暗的会议室泛着冷光，\"财务部刚告诉我，供应商已经开始催款，冷链车的油费都要赊账！李总，咱们得先活下去！\"
窗外炸响一道惊雷，照亮李凡青白的脸。他想起今早经过员工休息区时，新入职的骑手蹲在角落啃冷馒头——公司已经把餐补从20元砍到5元。提价的确能缓解燃眉之急，但就像打开潘多拉魔盒，那些靠低价积累的用户，会像退潮般消失。
\"李魁文要的是我们专注供应链。\"
李凡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计划书上晕开的墨迹，\"如果我们单方面提价，他完全有理由说我们背离助农初心，到时候农业管理会的扶持政策......\"
\"扶持政策能当饭吃？\"胡贵国抓起桌上的财务报表，纸张被攥得簌簌发抖，\"看看这些数字！每团正在疯狂扩张，等他们的冷链网络铺满全国，我们连涨价的资格都没有！\"他突然把报表摔在桌上，玻璃桌面发出闷响，\"李总，星耀不是慈善机构，是要赚钱的公司！\"
最终，李凡沉默了。
“我去找石艺馨谈一谈。”
胡贵国摇了摇头，“李总，你不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