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十念再次进去时，沈轻舟已经简单整理了下散乱的发髻，坐在床上含笑看着她，朝她招手道：“念儿，来，到这儿来。”
陆十念听话地走了过去，把小手交到了她的掌心里。
沈轻舟很是欣慰道：“本宫就知道念儿心里还是有本宫的，你别急，等日后本宫一定会再跟陛下说，然后把你接回来的！”
“好啊。”陆十念望着她笑。
可惜，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沈轻舟忍不住别开脸咳嗽一阵，她本就体弱，咳嗽后更是面色发白，整个人看着就想要晕倒了一般。
陆十念面无表情问：“沈娘娘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摆摆手，在小公主面前强撑，这才又转过身来，微喘着道，“念儿放心，日后本宫还是能照顾你的。”
小公主乖巧地点了点头。
沈轻舟又想起什么，拉住她的小手，郑重问：“偷吃鱼食的事，真的不是程不羡告诉你的吗？”
其实那晚上的刺客被抓到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她耳朵里的，是北齐的细作，那就肯定不是程不羡了。
况且她也知晓程不羡无事不会出药王谷的，记忆里，她唯一见过他的一次就是靖南王府被灭门前夕，陆嫱带着她去药王谷寻求谷主帮忙。
所以程不羡他根本不可能知晓她还活着，更不可能知道她如今改名换姓成了陛下的妃子。
而且……而且后来冷静下来后，沈轻舟终于想起来，陆嫱偷吃鱼食这件事，程不羡他不可能会知道！
陆十念摇头，道：“我不认识沈娘娘说的人，真的是我自己看见的。”
明显看到沈轻舟的脸色更加白了。
衣服的事她解释不了，但小公主不可能撒谎的！
否则小小年纪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是宝庆公主？
这根本就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啊！
沈轻舟正想着，突然掌心一松，原本站在床前的小公主突然将手从她手里抽了出去，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撑得大大的，直直看着她的身后。
沈轻舟顿感脊背一凉。
她看着小公主惊恐的目光，硬着头皮问：“念儿你……你怎么了？”
陆十念指着沈轻舟背后道：“娘娘，她在您背后。”
沈轻舟惊叫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额头狠狠撞在了地上，她也顾不得疼痛，想要立马逃出去，奈何她根本没力气站起来，只好拼命往外挪，不忘问陆十念：“还……还在吗？”
小公主脸色苍白，满头冒汗道，“在看着您，娘娘我好怕啊！”小公主哭着拉住了沈轻舟的腿，“娘娘您看不见吗？她就在哪里啊！您看啊！”
沈轻舟什么也看不到，倒是被吓得爬也爬不动了。
她咬牙道：“走开！我不怕你！给我滚开！”
她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双手。
陆十念冷笑看着这一切，拉着她的手不松，又道：“啊啊，娘娘她在跟您说话，您听不到吗？”
沈轻舟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陆十念，磕磕绊绊问：“她说什么？”
陆十念跪坐起来，低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沈轻舟，开口道：“她就是这样看着您，嘴巴里全是血，就这样流下来。”
小公主还做着动作，沈轻舟仿佛感受到了鲜血滴落到她脸上的真实感，她吓得几乎晕厥。
小公主继续道：“她说，你刺我一剑的仇是要偿还的，我来找你偿命了！啊啊啊，娘娘，她扑过来了！”
小公主尖叫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沈轻舟拼命想要往外爬去，可是小公主抱着她的腿，令她根本动弹不了。
宋嬷嬷回来时就听见主子在尖叫，她冲进内室就看见两位主子全都不知何故晕倒在了地上。
太后得知小公主在未央宫晕倒后，立马派人来未央宫把人接走，顺便还把未央宫上上下下全部责骂了一顿。
欢玉刚刚把昏迷的小公主放上床就看见小团子的两只眼睛就睁开了。
“殿下醒了！”
太后立马走到床边：“小七。”
小公主利落翻身坐起来，笑着道：“祖母我没事。”她看着太后疑惑的表情，眯着眼睛道，“沈娘娘说恩儿的鬼魂又来找她了，那不能让她一个人瞧见不是，所以我也跟她一起装晕了，这样日后谁还会说恩儿姐姐来索命的事是假的呢？”
太后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她刮着小公主的鼻子道：“你这个小机灵鬼！”
……
沈轻舟带病之身又受到了惊吓，直到后半夜才悠悠转醒。
“阿弥陀佛！”宋嬷嬷捂着胸口道，“娘娘您可总算醒了！”
沈轻舟的视线渐渐清晰，看了看周围，一把抓住宋嬷嬷的手道：“明日中元节之夜还得让法师入宫来！得让他来！”
宋嬷嬷愣了下，皱眉道：“娘娘不是说根本没什么鬼魂作祟的吗？”
沈轻舟浑身颤抖道：“有的有的，她在这里，她一直都在这里！叫法师来！叫他来！我要杀了她！我要她挫骨扬灰！我要她灰飞烟灭！”
……
翌日大早，长孙云倾便派了雁回来懿宁宫接陆十念过去，说是她的表姐长孙妤也来了。
陆十念自然听过这个长孙妤，是身为中书令的大舅舅的嫡长女，十三岁的年纪已经出落得跟朵花儿一样貌美，又因十分擅长作画，在上京很是出名。
好在她们虽然是表姐妹，但因为身份原因，甚少见面，基本也就属于认识但不熟悉的关系。
陆十念进门就笑着道了“表姐好”。
长孙妤便规矩行了礼：“殿下好。”
长孙云倾笑着道：“这是在本宫宫里，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谨的。”她一手拉了一个，朝陆十念道，“你舅父怕本宫无聊，便让妤儿入宫来住几日，好陪本宫说说话，本宫想着，你也无事，便把你叫来。”
陆十念冲长孙妤笑道：“早听闻表姐生得好看，果真国色天香。”
长孙妤被说得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殿下谬赞了。”
这倒也不是，陆十念不得不承认长孙家的女人各个生得极美，也不知道萧桓是哪里不对劲，放着长孙姐妹不爱，偏偏要喜欢小家碧玉的沈轻舟。
“对了。”长孙云倾低声道，“你舅父说了，人已经暂时安置在府上了，待风声过去再送她出上京。哼，沈昭容不是说恩儿的鬼魂还缠着她不放吗？她也不怕再多一个缠住她的人！”
陆十念冷笑，恐怕沈轻舟都还没想那么多吧。
长孙云倾又道：“说是今日还要请法师来做法呢，陛下竟也能一再容忍她！”
雁回道：“兴许是沈尚书求的情，听闻沈大人要同法师一道入宫来呢。”
陆十念心头一跳，沈宏愿要来？
也好，是时候让他看清沈轻舟的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