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愣愣的看着冯二民,屋内突然静的有些诡异,就连一直在剁肉馅的董凤英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过来。
“二……二民!”沉寂了一下后,尚培新打破了怪异的寂静:“我好像出现幻听了,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噗嗤!”裴凤媛笑了一声,一巴掌拍在了冯二民的胳膊上,嗔怪的说道:“别闹,你看给姐夫吓的,都开始怀疑自己有病了。”
董凤英再一次拿起菜刀,开始哐哐的剁起了肉馅儿。因为她也觉得是自己儿子开玩笑,这么光宗耀祖的事儿,怎么可能会落到他们冯家脑袋上。
冯玉敏狠狠瞪了自己弟弟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手里拿着刚摘好的芹菜,没好气地说:“挺大个人了,一点正形儿都没有,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冯二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烟雾,目光平静的看着尚培新,张开嘴,一字一句,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姐夫,这次你可要听清楚了,我被提拔为副科长了。”
原本还在嘲笑自己男人的裴凤媛突然愣住了,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与此同时,冯玉敏也停下了正要迈出去的脚步,身体微微一顿,慢慢的转回身看着冯二民。而董凤英则再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扭头看过来,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儿子身上。
冯二民的目光依次扫过媳妇、大姐和母亲的脸,最后停留在了姐夫尚培新的身上,似笑非笑的又问了一句:“姐夫,这次你听清了吗?”
然而,尚培新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冯二民的意料。只见他突然抬起手,啪的一声扇在了冯二民脸上,把这小子打得双眼发直,满脸的懵逼,语气很是不善的质问道。
“你打我干什么?”
尚培新看着冯二民,一脸认真地问道:“疼吗?”
冯二民二话不说,立刻抬起手,同样毫不客气地给了尚培新一巴掌,然后问道:“疼吗?”
尚培新揉了揉被打的脸,然后很是诚恳地点了点头,说道:“疼!”
冯二民咧开嘴笑了一声:“所以,你并没有出现幻听,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被提拔为副科长了!”
经过冯二民的一再强调,众人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终于相信了他被提拔的事实。
裴凤媛激动得难以自抑,一把抓住冯二民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二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快给我们讲讲!”
“咳……咳嗯……”冯二民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起事情的经过:“这事儿啊,还得从前天晚上我和同事喝酒说起。当时我们聊到了大光和京旗还有御玺地产之间的纠纷,我就顺口跟他们提了一句,说周安东是我的发小……”
就这样,冯二民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一讲就是十多分钟,详细地描述了这两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是这样,我就稀里糊涂的被提拔为副科长啦,而且还担任了协调小组的副组长!”
董凤英深深的吸了口气,默默地转身走进了卧室。整个卧室的空间并不大,除了一张床之外,靠着北角窗户旁边,还有一张小方桌。方桌上摆放着两个牌位,一个上面写着“夫冯田贵之灵位”,另一个则写着“子冯大民之灵位”。
董凤英小心翼翼拿起三根香点燃,然后插入香炉之中。烟雾袅袅升起,弥漫在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香气。她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目光凝视着香炉,仿佛能透过那缭绕的烟雾看到已经逝去的冯田贵和大儿子。
“田贵啊,你知道吗?咱家老二有出息了,都当上副科长啦!”董凤英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和感慨:“可你肯定不知道副科长是多大的官儿吧?”
笑容一直挂在董凤英脸上,但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眼角滑落。笑容和泪水交织在一起,让人看了不禁心生酸楚。
“我告诉你呀,这副科长啊,就跟咱镇上的副镇长差不多呢!”董凤英继续说着,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好像是害怕田贵听不到她的话:“不过,咱家老二能当官儿,这得感谢人家东子,就是周孝信家的大小子,现在那孩子可真是了不得啊!”
董凤英赞叹的说道:“他现在是江州酒厂的厂长,你还记得以前过年的时候,你咬着牙才舍得买一瓶的大高粱吗?现在啊,你想买都买不到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因为现在江州酒厂已经变成集团公司了,大高粱也不卖了,都换成了江州御贡酒。那酒啊,几十上百一瓶呢,你要是还活着,肯定更舍不得买!
不过呀,东子那孩子仁义,他和咱家老二是发小,就算多年不见了,感情也没有变。你要是真活着,也不用你花钱去买,逢过年过节的时候,他肯定会拎着两瓶御贡酒来看看你这个大爷。”
董凤英一边絮叨着,一边不停的用衣袖在脸上擦着,可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如今的东子啊,已经是京城毛呢厂的厂长了,这官儿可当得大着呢。二民说,跟咱们江州市的市长一样大呢。咱二民之所以能够当上副科长,就是人家东子在背地里出的力。
这样的恩情,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肯定是还不上。你和大民在下面要是真的有灵的话,就请替我们偿还一些这份恩情吧,保佑周东子一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也希望他的官儿能够越做越大……”
此时,外面非常热闹,媳妇和大姐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尚培新这个当姐夫的,根本就插不上嘴。就算往前凑一步,都会被冯玉敏扒拉到一边,这让尚培新非常郁闷。
“好了好了!”冯二民举起手,打断了媳妇和大姐的问话:“我得走了,去毛呢厂。”
“等一下!”裴凤媛急匆匆的跑回卧室,然后拿着一百块钱出来了,塞到冯二民手里:“路上买两盒好烟,别抠抠搜搜的。”
“噎死!”冯二民一个立正,抬起手敬了个礼,然后转身就走。
“你怎么去?”裴凤媛急忙问道:“还骑摩托去?”
“坐公交!”冯二民推开门喊道:“晚上肯定要坐东子的车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