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秦暖始终表现得兴致勃勃，小顾立刻把握住这个信号，迅速转向秦暖身边，更加热情地介绍起来。
和陆亦曦做了四年的室友，虽然江露也看不透陆亦曦，但此刻她能感觉出她似乎对这里不太满意。
她瞥了眼正与中介相谈甚欢的秦暖，轻轻凑近陆亦曦耳边，压低了声音：
“小曦，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她没有言语，只是睫羽微垂，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江露闻言一愣：“啊？”
她下意识地循着陆亦曦的目光，重新审视四周，她没看出什么明显不妥。
但陆亦曦一向眼光独到，能考虑到她们忽略的地方。
“价格方面有优惠吧，我要租的话这三层全部要了。”秦暖清亮的声音切断了江露的思绪。
小顾反应极快，笑容可掬地回应：“秦小姐真是爽快人！您放心，我们的价格绝对公道，这个地段月租金只要800一平。”
来之前她们都了解这附近的价位，他的报价确实不算高，但凭着能省则省的原则，秦暖开始讲价。
她纤长的睫毛微掀，目光带着些许压迫感投向小顾，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帅哥，我们这么大的租赁量，诚意是不是得再足一点？你这空在这里就是损失，不如用更优惠的价格交个朋友，我们也算帮你快速去化库存了，双赢，不是吗？”
小顾保持着专业的微笑，语气却寸步不让：“秦小姐，实话说，这个价格和品质，您在市场上很难找到替代品了。我们真的是诚意满满。”
秦暖轻轻叹了口气，眉眼间适时地染上一抹属于学生的青涩与为难，她将声音放软了几分，带着恰到好处的恳切：“不瞒你说，我们还是没毕业的大学生，创业纯粹是为了追个梦。”
“启动资金就那么多，每一分都得掰成两半花。”她顿了顿，目光真诚地望向小顾，“如果租金成本太高，我们这小本经营，可能真的难以为继……到时候，你们岂不是也要失去一个稳定的租客了吗？”
她语速不快，句句在理，又带着点柔软的无奈，几乎快要将小顾的逻辑带进她的节奏里。
就在这时，陆亦曦清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这微妙的拉锯：“暖暖，我们再看看其他地方吧，这才第一家。”
若是旁人说出这话，小顾大概会认为只是一种压价策略。
但陆亦曦不同，她语气里的平静和淡然，让人毫不怀疑她是真的觉得这里不值，并且随时可以转身离开。
小顾心里猛地一紧。这一单的佣金足以让他轻松好几个月，他绝不能眼睁睁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他连忙挤出笑容，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别别别，三位美女请留步！这个价格我确实权限有限，请给我一分钟，我立刻向我们经理申请最低折扣！”
秦暖循着目光望去，正对上陆亦曦沉静的视线。
只一个眼神交汇，她便心领神会。
趁着小顾背对她们，在窗边焦急地拨着电话，秦暖悄步凑近，压低嗓音问：“小曦，是对这儿不满意吗？”
陆亦曦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掠过空旷的厅堂，声音轻缓却清晰：“这里看起来空旷但格局太封闭了，设计效果出不来。
她顿了顿，视线投向窗外林立的金融大厦，“而且你看这周边，全是写字楼。白天人来人往，目标明确，都是来去匆匆的上班族。到了晚上和周末，只怕会瞬间冷清下来。我们需要的，是能让人停下脚步、愿意走进来消磨时间的地方。”
一语点醒梦中人，秦暖和江露瞬间恍然。
是啊，这里人流虽大，却都是带着明确工作目的的“过客”，而非悠闲的“游客”。
即便在休息时间，又有多少人愿意特意回到充斥着工作氛围的街区来放松消费呢？氛围从根本上就不对。
这时，小顾的电话似乎还未接通，脸上已现出几分焦躁。
秦暖不再犹豫，快步上前，笑容得体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帅哥，辛苦你了。不过这儿毕竟是我们看的第一家，我们想再多比较几处，今天先到这里吧。”
三个女孩默契地转身。
驶向下一处的车上，秦暖利落地拿出手机，在备选清单上，将第一个选项干脆地划去。
夜氏集团顶楼会议室的玻璃门无声滑开。
夜笙庭率先步出，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步履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
特助周赫紧随其后，适时递上一份文件。
“总裁，与晨曦集团的石油合作细则已全部敲定，请您过目。”
夜笙庭接过，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开扉页，视线迅速扫过关键条款。
走廊顶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看不出丝毫刚从冗长会议中抽身的疲惫，只有一片沉静的锐利。
夜笙庭翻开看了看，“嗯，行就这么办。”
随即，他利落地在末页签字。
“海边现场布置得怎么样了？”夜笙庭将婚礼现场布置在海边的酒店。
尽管婚礼尚在数月之后，但他坚持所有细节都要提前、精心筹备。
他不允许有任何仓促和将就，他要给陆亦曦的，必须是一场毫无瑕疵、尽善尽美的婚礼。
“去看看。”
“是。”
黑色的迈巴赫沉稳地汇入璀璨的车流，路边的一辆越野跟在后面。
车内只有两人，氛围比在公司时松弛些许。
周赫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笑着打破了宁静：“总裁，这次对晨曦集团让利三个点，这份‘诚意’不可谓不重。陆总这个大舅子，心里肯定特别满意吧？”
夜笙庭深邃的眼眸缓缓睁开，漾开一丝清晰可见的温柔。
“这段时间连轴转，你也辛苦了。等忙完这一阵，给你放个长假，好好休息。”
一听放假，周赫眼睛一亮，“多谢总裁，那我要好好计划去哪儿度假了。”
车在红绿灯口缓缓右转，周赫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后视镜，在那辆线条硬朗的越野车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