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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结束一万多年后,硝烟不散,悲鸣未息,移星仙城仿佛还保持战争时惨状。

在满目疮痍的大地,焦土绵延几万里,山岳被撕碎,岩石倒悬在天上,被诡异的火烧的漆黑。

当年的持旗者神魂俱消,遗骸跪在大地中央,变成了一块儿炭,分不出五官,又像留在战争里的一片黑色影子,一块碑,她的旗万年不到,但旗帜早已焚毁,只剩下笔直的旗杆。

持棋者是移星仙君的妹妹,移星仙君是个窝囊废。

后半句是陆缺对前世的看法。

尽管移星仙君安排来世,落子精妙,让陆缺避开了修行中绝大部分的危机,一路平步青云,但仍不足以让陆缺在道的层面,高看他一眼。

移星仙君闪耀的时代,应是仙道六纪元以来最兴盛的时代,前有北冕仙君推仙道到三境,乃至尾声,仍有百里恒明那样的强悍修士百日飞升,那是仙道的黄金时代,但他性情高傲,自以为是,等古元妖神兵临城下才临时抱佛脚,联合其他仙君仓促对阵,以至于本来或有机会能赢的战争,打成了一个平局…

移星仙城覆灭,他本人仓皇如丧家之犬,牺牲了亲妹妹和移星仙城的绝大部分真仙,才得以轮回转世。

一手好牌,打到这么烂的程度,无论移星仙君对于来生安排多么巧妙,创造的《万化无尽》何等精绝,都掩盖不了他的污点。

善弈者,通盘无妙手。

这话有理。

眼界提高以后,陆缺再回看移星仙君安排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布局,看似精妙,其实存在诸多漏洞,若不是他给离虚元君(朱与)当了多年鹰犬,离虚元君亲自降临锁龙镇拾遗补漏,陆缺早该死了。

想的太巧,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一万多年后的今天,移星仙城忽然下雪了,雪下的很大,转眼把战场遗址变成黑白世界。

雪轻柔地披在持棋者的骸骨上,为她织就了一件白色长裙,披在身上,裙摆拖在万里大地。

可她永远不会再醒。

一帘雪,飘到古战场十二万里以外,这里是移星仙君的宫殿,不出预料,也被上神三杰打的支离破碎。

桑摩的神谕好像还飘荡宫殿上空,黑烟滚滚,盘结如巨大的心脏。

有本银色的书籍,长九尺,宽七尺,在风雪之中,缓缓飞向天上,借着撞到口悬在天空的破鼎,嗡的响了声。

这时朱与凭空出现。

她还是一袭大红色的长裙,与以往不同的是,手里多了把缺齿的红木梳子,正是上回降临人间前从人间顺的,其原主人是南宫月漓。

朱与落到残破的宫殿,地面起伏不平,许多断金石打造的地板翘了起来,或者竖了起来,一具具骸骨摔在上面,摔的很碎,看不出来人形。

往前数百步,一座远池映入眼帘,直径约莫两丈,池沿犹如井沿,走到池边,只见上面放着张桦木纸,书写着工工整整但没什么艺术造诣的字迹:

“斗胆劳烦离虚元君。”

朱与看到的上面的字迹,桦木纸开始变化,变成一个气泡,缓缓消失。

朱与轻点额头:“陵光,他是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的?”

陵光娘娘的神性应声显现:“你自能推衍出来,何必问我。”

“推衍既无趣,又要干涉天道运转,不如去猜。”朱与目光落到圆池里,一株散发五色毫光的宿生草长在中间,脉络宛若人身脉络,合阴阳,运五行,更难得的是这株宿生草已经成熟,朱与看了又看,“或许是他觉得我很仁慈。”

“呵呵…对。”

朱与衣袖一挥,采走了宿生草,消失不见。

………

陆缺在练功室运转完《断古心法》,静坐了会儿,施展《镜心问对诀》,凝聚出椭圆形的冰镜,悬在面前。

这回镜中映出的是陆缺影子,并非移星仙君,形影相对,镜中并无任何异常,显然表明这段时间修行,他并无心障产生,无需问对正心。

看了会儿,冰镜蓦的一闪,变了画面,呈现出条蜿蜿蜒蜒的青溪,草长莺飞,一位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挎着大竹篮,小跑到溪边儿,手脚麻利地放下竹篮,从里面抱出一捆蚕丝淘洗…

她的脸晒的很黑,面容稚嫩,但陆缺依然能通过她的眉眼,看出她就是现在坐在北斗阁那位。

幼年黎鸢!

这是怎么回事?《镜心问对诀》问的本心本我,破心障,以正我心,出现陆缺的影子不奇怪,出现移星仙君的影子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的神魂是同一个玩意儿,但出现黎鸢就太正常了。

陆缺心里有点发毛,感觉像是研习《三神诀》的后遗症发作,啪的了拍下额头,然而冰镜里的画面并没有消失。

“《镜心问对诀》是灵识之术,在于修心,并非攻伐,也可能产生时间扰动…”

陆缺伸出触冰镜,心有又是一惊,他好像能隔着冰镜,隔着时空,触及到一千余年幼年黎鸢触及到的春风,不由悚然,噌的站了起来。

不好,精神错乱了,得去找苏寒衣!

正在此时。

冰镜咔崩开裂纹,传出声音,却是陆缺自己的声音:“黎鸢的事还没有…”

话没有说完,冰镜怦然炸裂,冰渣子甩了陆缺一脸,好在脸皮够厚,不觉疼痛,他怀疑移星仙君创作的《三神诀》不靠谱,把他弄出了精神病,连忙走出练功室,去找人看。

一出门,兰锦嫣端着杯茶站在外面,递过来道:“刚给夫君泡的茶。”

陆缺接住茶杯一饮而尽,感觉味道不像平常那么苦,却也没在意,只道:“我修行有点问题,得去找人瞧瞧。”

“还是付前辈的毒吗?”

“可能也有他的毒性影响,但更多是灵识方面的,不说了,我得赶紧去瞧瞧。”

兰锦嫣红唇微微一撇:“夫君…没事了,今天就早些回来。”

陆缺点点头,遂出了门,直奔执法堂长老们的居住地而去,他原本是打算去找苏寒衣的,但想想师傅修为有限,不如直接去找古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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