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是不敢得罪朱校长的，毕竟家里孩子都还在生产队小学上课，总要为他们着想。
朱校长想让张晓去上大学，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毕竟整个富山县也没有一个大学生，若是他能培养出一个大学生来，这对他以后的仕途那是极有好处的。
送走了朱校长和大队长，张老头有些生气，指着张晓笑骂道：“你这个丫头，说话怎么不会转弯？”
张晓有些讪讪的，“爷爷，那我确实是不想去上工农兵大学，原因您是知道的呀。”
张老头不说话了，其实，换成是他，也不见得能说出啥大道理，估计一出口就把人给得罪完了，这一点，张晓跟他很像，都是直脾气，说话不会转弯。
想到这儿，老爷子又笑了，有些头疼的道：“这下，咱们老张家不识抬举，居然拒绝朱校长的推荐，这种话怕是要传得到处都是了。”
张晓才不怕，“任他们去说就是，等到时候高考恢复，我凭着一己之力考上大学，那会儿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老爷子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索性也不再纠结。
果然不出老爷子所料，第二天，村里就传遍了，说是张晓心比天高，仗着自己学习好，连朱校长的推荐信都不放在眼里，还瞧不上工农兵大学。
“嫂子，您家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工农兵大学多好，好多人想去还去不了呢。”刘老太去大队上搓玉米，大队长的媳妇儿就凑到了跟前。
“桃花，你说的啥？工农兵大学咋了？”刘老太一头雾水，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儿，张老头跟张晓也没有人跟她说起。
“您不知道啊？”周桃花，也就是大队长的媳妇儿就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该知道啥？你有啥话就直说。”老太太有些恼了，说话也生硬起来。
周桃花也不生气，直接道：“我昨儿晚上听家里那口子说，朱校长要给张晓那丫头写推荐信，推荐她去上工农兵大学。”
老太太立刻大喜，一叠声问道：“真的假的？”
周桃花：“是真的，朱校长还是他带着去家里的，不过……”
老太太沉浸在喜悦中，也没注意她的脸色，随口问道：“不过啥？”
“你那孙女给拒绝了。”其实周桃花觉得张晓这丫头有些骄傲自大了，学校的校长能亲自给写推荐信，那是多光荣的一件事儿，可她愣是给拒绝了。
老太太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啥？桃花，你给我收一下东西，我得回家问问。”说完也不等周桃花应下，直接就跑了。
“老头子，老头子你出来，我有事儿问你。”老太太才刚到家门口，就扯着嗓子大喊。
张老头慢悠悠的从堂屋出来，才跨过门槛，老太太已经到了跟前儿，他笑呵呵地拉着老太太进到堂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先喝口水，有啥话坐下慢慢说。”
老太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缓了一下就开口了。
“昨儿个小学的朱校长来过了？”
“来过。”老爷子摸摸鼻子，有些紧张。
“干啥来了？”老太太又问。
“给张晓那丫头写推荐信，推荐她去工农兵大学的。”老爷子道。
“那我咋听说，你们爷孙俩给拒绝了？”老太太胸口开始剧烈起伏，眼睛盯着老爷子，一眨不眨的。
“那丫头自己拒绝的，跟我可没关系。”老爷子毫不留情的就把张晓给卖了，一点儿的革命情谊都没有。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难道不是你放纵的？还敢说跟你没关系。”
老爷子这回无话可说了，只能闭着嘴装哑巴。
“你说说，你们爷孙俩咋想的啊？这么好的事情落到头上都不好好把握。”老太太越想却越生气。
张老头生怕老伴气出个好歹，打算先稳住她的情绪，“你别生气，这离她高中毕业还有四年，我们也没有直接就拒绝，这不是还有时间想呢嘛。”
“真的？你可别又骗我。”老太太气消了一点儿，却还是生气。
“真的真的，不信你等张晓回来，你问她。”老爷子连忙接话。
晒场上人很多，周桃花和刘老太的对话就被人给听见了，然后不到半日，连隔壁大队的人都知道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张晓前面有两个妇人就刚好在议论此事儿。
“哎，你听说了吗？老张家那事儿。”其中瘦高的妇人问道。
“咋没听说呢，这丫头可真是自大的可以。”另一个胖些的妇人说道。
“可不是么，仗着自己学习好，连工农兵大学都不放在眼里。”瘦高个道：“哎，你说，这张晓不去，如果我去找找朱校长，不晓得我家浩子能不能去？”
胖些的妇人撇撇嘴，“你可拉倒吧，你家浩子每次考试都倒数第一，就这样的，还能去上工农兵大学？”
“哎你怎么说话的？这不是还小嘛，以后肯定有机会的。”
两个人说这话走远了，并未发现张晓跟在后头。
“我回来了。”一进家门，张晓就先喊了一声，然后说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太对，老爷子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
“奶奶？”张晓大概晓得是因为个啥事儿了，小心地喊了一声。
“你说说，你这丫头咋想的，啊？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议论这事儿，都说你占着学习好，看不上工农兵大学，要是再这么传下去，你就真的不用想了。”老太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奶奶，您别生气，是我没考虑好，我错了。”张晓可不想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赶快认怂。
“那你打算咋办？”老太太闭了闭眼。
“我去赔礼道歉，成吗？去给朱校长道歉，然后这事儿我会认真考虑的。”张晓看着老爷子和老太太，试探着说道。
老爷子看着老伴的气消了，直接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办吧。”
张晓感激地看了老爷子一眼，丝毫没发现她爷爷老早就为了保命把她给卖了。
张大海跟赵氏，都在旁边生气，气张晓主意太大，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跟他们做父母的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