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来的这个人是谁,并了解到妈妈那一天经历的伤害。
不过,那都是后话,当日的她,未曾想到来人是谁。
只是排除了家里的亲戚,自己的朋友,推测了可能是妈妈年轻时某个她不认识的有钱朋友。
到了病房,她照顾妈妈吃她去食堂买来的馄饨。
妈妈吃了两口,就没有胃口的让她将东西放下,她有话问她。
她听话的拉过椅子,压根没有意识到,迎接她的将是一场激烈的母女对峙。
妈妈开口,没有任何铺垫就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还是跟林荣辰。
凌蒲月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对于这件事,她从未想过要隐瞒她。
她之所以没跟她提及,是因为两人从未讨论过类似这方面的感情问题,她不确定她的态度。
另外,她也一直没找到什么特别合适的机会,尝试着和她说。
如今见她主动问起,她也没就没有任何隐瞒的承认了。
林荣辰从小住在老家隔壁,即使成年后没怎么再见过面,但妈妈对他也是有印象的。
况且,他爸爸从一个农村穷小子,到了城里开了公司赚了大钱,重新又娶了老婆和生了孩子,在村里多少也是被人经常饭后拿来闲聊的话资。
她以为,以妈妈对林荣辰的印象,虽然谈不上很熟悉,很喜欢,但也不至于特别反对。
但随着她承认,妈妈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声色俱厉,半分余情都没有的表达自己态度道:“你和他的事我不同意,我劝你赶紧分手。”
妈妈平时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但在她和林荣辰谈恋爱一事上,表现了从未有过的冷漠。
凌蒲月委屈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
妈妈没说话,眼睛看向窗外,侧脸继续泛着冷漠。
她的这种态度无疑让凌蒲月更加委屈,她执着的需要一个分手理由。
就像一个执行刑罪的人,最起码也要告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犯了什么法吧。
“我不想分手,我跟他现在感情很好。你让我分手,总得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吧。”
印象中,她好像也是第一次没有很快的顺从妈妈的话。
妈妈倏的一下把脸转向她,语带一副自我讥讽嘲笑的说道:“呵,理由,理由不是很简单嘛,你觉得你配的上人家吗?”
凌蒲月被伤到,整个脸上不可置信的颤动。
是啊,林荣辰确实是一个优秀的代表,他几乎是上帝的宠儿,被集于了外貌,聪明,家庭很多优越的条件为一身。
她的确在很多方面比不上他,也配不上他。
但是,这样的话,她可以接受无关紧要的外人说。
她没想到她生平最爱的人,也会将这些难听的话,当着她的面,毫不客气的砸在她脸上。
她鼻腔一酸,就感觉脸上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疼痛,羞愧,还有委屈。
妈妈却无视她难受的神情,继续不客气的指出她有多么的配不上林荣辰。
“你自己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你长的一般,学习普通,又是单身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你妈妈我也只个卖包子的。你有哪一点配的上人家?他注定是天上耀眼的星辰,而你呢,你只能是地上卑微的尘埃,你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个道理,即使我不说,难道你自己都没想过吗?”
妈妈的话,就像一根根纤细的针,扎在她心上。
凌蒲月努力表示出不难受,可是这些话是她最在意的人跟她说的,她又怎么可能不难受?
“你说的我都知道......”她拼命控制着泪腺,不让自己有眼泪冒出来,“可是......”
她吸了吸早就酸疼到不行的鼻子,声音里不知不觉中,还是带了一点哭腔,“可是我是你的女儿啊,我在你的心里就这么不堪吗?我就真的一点,哪怕一点,也配不上别人家的孩子吗?”
她这时候更多在意的不是妈妈对她和林榕辰的反对,而是对她的否定。
她自知自己是一个各方面都不优秀的女孩,但是在父母眼里,孩子即使再平庸,难道不都是他们手心里的宝吗?
她怎么能用那么冰冷的语气,指出她平庸,她的普通,然后又用那么看不上她的语气强调她是如何如何配不上其他男生呢?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是彻底忍不住了。
为了不让妈妈看到,她只能用两只手拼命的擦着眼角。
妈妈依然没有任何动容,只是声音软了几分,“我没说你不好,只是林荣辰那样的人,那样的家庭,注定是你攀仰不上的。你们反正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也还年轻,分个手也不会太难受。”
凌蒲月还想再努力说点什么,妈妈的态度又直接变成了不容拒绝,“总之,我的态度很明确,必须分手,除非你不想要妈妈,和妈妈断绝关系。”
·
凌蒲月再想起这些争吵内容,心里还是会难过。
不是为自己,还是为妈妈。
因为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妈妈对她说的每一句话,表的每一个情,都不是出于真心。
她的狠心,冷酷,都是装出来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不被别人轻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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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荣辰一直没等到凌蒲月的回复,他忍不住叫了叫她的名字,“凌蒲月?”
凌蒲月从纷杂的往事中,抽出神来。
她不想再跟着他以这样的方式对着话。
太费劲,也会影响到隔壁住的一对老人休息。
她吸着拖鞋,来到客厅,解开反锁,扭开把手开了门。
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林荣辰就站在门外,逆着光,身影在地面拓下了一条长长的阴影。
闻见声音,他目光瞥过来。
四目交汇,凌蒲月心里有所触动。
在当年那件事上,他说到底什么也没做错。
她对他的所言所行,都太狠心了一点。
“对面有老人睡的早,也睡眠浅,你进来再说吧。”
她将门开了一半,不自然丢下这句,就转身折返了客厅。
林荣辰默声跟着进屋。
凌蒲月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眼神无声的示意他坐沙发。
看到沙发,她不由想到那天晚上她们交缠在上面的身影。
她只能尽力忽视它带给自己的联想力。
那天晚上,也许不仅仅是酒精的作祟,还是她这两年对他隐藏压抑感情的发泄。
妈妈说,你们交往时间不长,也年少轻狂,不过是谈了一场分手的恋爱,很快就会忘记。
她曾经也以为是这样。
一个月忘不了,那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那就半年。
谁知道,半年过去又一个半年,甚至过了整整两年,她都没能真正成功的将他从自己心里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