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伫立在黑山基地内城之中，目光缓缓扫视着周遭环境。
只见黑山基地四周，尸骸堆积如山，森森白骨在黯淡的光线中泛着冷光，仿若末日已然降临，处处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他又将视线投向瘫倒在内城传送大殿外的肖凝等人，曾经拥有数十万修士的黑山基地，如今幸存者竟不足千人。
这场大劫带来的创伤，实在触目惊心。
整个黑山基地要塞就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双方的伤亡加在一起至少也得有一两百万。
苏凡心里非常清楚，这场战争的残酷大幕才刚刚拉开，接下来的战场，必将是更加惊心动魄的惨烈厮杀。
等到这场战争落下帷幕，双方最后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看到“腐骨毒雾”暂时阻挡住了幽冥界域魔物的攻势，将它们隔绝在黑山基地外围。
苏凡不禁长舒一口气，解除了魔化之躯，重新恢复为人族真身。
长时间维持魔化状态，对他而言消耗太过巨大。
若是单打独斗，倒还能勉强支撑，可置身于这般惨烈的界域战争中，持续魔化实在力不从心。
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愈发惨烈，因为这是幽冥界域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无法攻陷黑山基地的传送大殿，它们便会一败涂地。
一旦空间稳定，“蛮骨天”的合体境大佬便能通过传送大阵，源源不断地驰援黑山基地，到时候幽冥界域就再无胜算了。
苏凡寻了一处僻静角落，缓缓盘膝坐下。
他从纳戒中取出一个莹润玉瓶，倒出几枚散发着浓郁灵气的极品补气丹药塞入嘴中。
苏凡闭目凝神，运转功法试图将药力尽快化开。
方才为了尽快斩杀那几尊超级“窑骨魔”，苏凡不惜耗费大量法力与神识，接连施展数记威力惊人的大招。
巫门上界大佬早已明确告知他，即便通过血祭布置“血影降神大阵”，今日也仅能助他恢复一次。
所以，往后的战斗，苏凡再无外力可借助，只能凭借自身储备应对。
过了一会儿，苏凡缓缓睁开双眼。这几日他已多次服用此类丹药，即便是最极品的补气丹，效果却依旧不尽人意。
幽冥凶地乃无灵之地，“蛮骨天”的修士在此作战，无疑是客场作战，缺乏灵气资源的支持，修士们的消耗仅凭补气丹远远难以弥补。
苏凡转过头，突然发现肖凝不知何时已悄然盘膝坐在他身旁。
她那原本如绸缎般柔顺的长发，此刻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因汗水紧紧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疲惫不堪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黯淡纱幕，往昔灵动的光彩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倦意。
“你又救了我一次……”
肖凝的声音不复往日清脆悦耳，满是沙哑与疲惫。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在自救……”
肖凝听了心中一恼，抬手轻轻捶了他一下。
“你这人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吗……”
“你跟我说实话，我们能守住传送大殿吗……”
肖凝神色忧虑，目光直直望向苏凡。
苏凡无奈摇了摇头，道：“实话实说，我也不确定。但我清楚，接下来幽冥界域定会孤注一掷不惜一切代价进攻，这是它们最后的机会了……”
肖凝听了苦笑着叹了口气，与她心中所想相差无几。
即便苏凡实力逆天，可面对幽冥界域的疯狂反扑，他们最终能否守住黑山基地的传送大殿，依旧是个未知数。
“我不能死……我……”
肖凝话未说完，便被无尽的悲恸哽住了喉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肩膀微微耸动，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蜷缩着靠在苏凡肩头，宛如一只受伤后无助的小动物。
苏凡身形未动，转过头看了一眼肖凝，心中泛起一丝怜惜，任由她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虽说平日里肖凝豪迈大气，尽显巾帼风范，可她终究是个女子。
尤其在这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她满心的惶恐与不安，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毕竟这些心里话，实在难以在门内众多师弟面前启齿。
“你知道吗，我还没有过道侣呢……”
苏凡听了呵呵笑了一下，道：“道侣这种关系啊，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开始两人甜甜蜜蜜海誓山盟，可时日一长，说不定就处成哥们了……”
肖凝听了坐直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苏凡。
“你瞎说，好多道侣一辈子都和和美美、相濡以沫的……”
苏凡嘴角上扬，调侃道：“你呀，平日里少看点那些话本，都是骗人的，专骗你们这些没见识的雏……”
肖凝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慌忙转过头，生怕苏凡瞧见自己的窘态。
苏凡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这位“真魔神宗”的大师姐，平日里没少沉迷于那些玛丽苏文。
女频小言害死人啊。
“两个人处成哥们还算好的，至少多了个亲人，还有不少最后反目成仇的呢……”
肖凝听了小脸一板，认真问道：“照你这么说，就没有两个人能相爱一辈子的……”
苏凡思索了一下，道：“倒也不是没有，比如两人热恋时被强行拆散，往后即便无法长相厮守，却也可能会记挂对方一辈子……”
“你就会胡诌，我怎么听人说……”
肖凝话还没说完，便被苏凡抬手打断了。
老子都活两辈子了，跟一个啥也不懂妹子聊这些，他也是闲的。
“大姐，我们今天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呢，聊这些乱七八糟的合适吗……”
肖凝听了眼神瞬间又变得空洞迷茫，呆呆地望向远方。
苏凡望着肖凝那满是怅惘的神情，心下不禁泛起一丝不忍。
如果他们最终没能守住传送大殿，实在不忍心看着眼前这个妹子，带着如此深沉的遗憾，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问道：“你们家族就没给你介绍过道侣吗……”
肖凝微微一怔，然后叹了一口气。
“当然介绍过啊，不过你也清楚，都是些为了家族利益的联姻，我对那种形式没什么兴趣……”
完了，妹子还是个恋爱脑，那真是没救了。
“反正你也改变不了家族安排，倒不如找个和你想法一致的人嫁了。婚前就和他讲好，各过各的生活，婚后维持表面的相敬如宾，然后你再悄悄去寻觅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肖凝听了猛地转过头，眼中满是愤怒，直勾勾地盯着苏凡。
在她这个满脑子浪漫爱情的恋爱脑看来，苏凡的这番话简直离经叛道。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心中对苏凡的观念感到既震惊又失望。
苏凡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继续调侃道：“反正你无力违抗家里的决定，不妨按我说的试试，其实偷偷摸摸可刺激了……”
他本想以轻松的口吻化解尴尬，却发现肖凝的眼神愈发冰冷，死死地盯着他，目光中满是深深的鄙夷。
“咣咣……咣咣……”
这时，内城的诛魔钟突然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
苏凡和肖凝瞬间回过神来，想都没想身形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急匆匆地朝着内城的城墙奔去。
此时，沉寂的战场又变得热闹了起来，幽冥界域的进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