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尸横遍野，血腥气浓烈得令人作呕。
那几道宛如神魔般的身影虽然已经收敛了气息，静静伫立。
但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毁灭性力量，依旧如同梦魇般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皇城城墙之上，并没有预想中的欢呼雷动。
相反，死寂蔓延，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守城的军民将士们紧握兵器的手掌已被冷汗浸透，他们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注视着城外那群白衣人，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白衣青年。
太强了！
强得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也太狠了。！
狠得让人心惊胆战！
“咕噜……”
一名年轻的偏将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脸色惨白如纸。
他一边颤抖着向手下打手势，示意加强城防阵法的运转，一边凑到身旁的老将军身边，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且变调。
“蒙……蒙老将军，快……快让人把备用的灵石都搬上来！把防御大阵开到最大！”
“这……这群人太可怕了！”
“那带头的年轻人，一身杀气简直比尸山血海还要浓烈，这哪里是什么正道修士？这分明是杀人不眨眼的绝世邪修啊！”
年轻偏将指着城下的萧凡等人，牙齿都在打架。
周围的士兵们闻言，更是吓得噤若寒蝉。
最近天南大陆动荡不安，确实有不少邪道巨擘趁火打劫，动辄血祭一城生灵来修炼魔功。
眼前这群人凶威滔天，刚才那一剑秒杀半圣的画面历历在目，若是他们真的要屠城，谁能挡得住？
“刚走了狼，又来了虎……”
“难道天要亡我真龙皇朝吗？”
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死寂的城头上骤然响起。
那年轻偏将，直接被这一巴掌抽得原地转了三圈，头盔都歪到了一边，半边脸颊瞬间高高肿起。
他捂着脸，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怒发冲冠的蒙烈老将军。
“蒙……蒙老？”
“混账东西！把你那双狗眼给我擦亮了！”
蒙烈老将军气得胡须乱颤，指着城下的萧凡，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眼中却闪烁着狂热的泪光：“什么邪修？那是我们的太子殿下！那是我们真龙皇朝的开国神话！”
“太……太子？”
年轻偏将彻底傻眼了，连脸上的疼痛都忘了。
不仅是他，周围一大批入伍尚浅的年轻士兵，以及后来迁入皇城的百姓，此刻全都愣在当场，面面相觑。
“我们将军……是不是被吓糊涂了？”
“咱们真龙皇朝建立数载，陛下一直未立储君。”
“前些年尚书省那帮老大人，天天上书请立太子，陛下不是都驳回了吗？哪来的太子？”
有人小声嘀咕。
“放屁！你们懂个屁！”
“你们这群新兵蛋子没见过世面！在真龙皇朝建立之前，是谁一人一剑，横扫天南六大宗派？”
“是谁只手遮天，震慑北境妖族不敢南下半步？又是谁，一手扶持陛下登基，定鼎天下？”
蒙烈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望着城外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城头。
“是曾经的镇妖王世子，萧凡！”
“是他一手缔造了这个皇朝！只是当年他为了追求更高的武道，尚未接受册封便离开了天南，外出历练。”
“但他，永远是我们真龙皇朝唯一的太子，也是唯一的信仰！”
不少镇妖王时期的老臣，此刻也是声音哽咽，却骄傲无比。
一石激起千层浪。
随着蒙烈的怒吼，人群中那些追随过萧凡的老兵，以及皇城中的老人们，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是世子殿下！真的是世子殿下！”
“天呐，我想起来了！那身白衣，那柄剑……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杀神回来了！”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当年我在城门口远远见过一面，那时候世子殿下就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了！”
“什么？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少年剑圣？”
年轻一代的士兵们虽然没见过萧凡，但谁没听过关于他的传说？
那是被写进军中教材，被无数说书人传唱的神话人物！
误会消除，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狂喜和震撼。
原本笼罩在皇城上空的绝望阴霾，在这一刻被彻底冲散。
“传朕旨意，解除护城大阵，迎接太子入城！”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而激动的声音，夹杂着浑厚的法力，从中央城楼之上滚滚传来，响彻天地：。
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那是身为帝王极力压抑的克制，也是身为父亲无法掩饰的思念。
“遵旨！”
蒙烈大吼一声，亲自冲向阵法中枢。
轰隆隆！
笼罩在皇城上空那层厚重的金色光幕，在这一刻缓缓消散。
沉重的玄铁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轰然洞开。
“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需要任何人组织，城内数十万军民，如同潮水般涌向主干道两旁。
欢呼声如山呼海啸，直冲云霄，震散了天际最后的残云。
城门外。
萧凡看着那缓缓打开的城门，听着里面传来的震天欢呼，原本冷峻如冰山的面容，彻底融化，露出了一抹久违的温和笑容。
“老九，看来你在老家的威望，比我们在剑阁还要高啊。”
玄黄扛着大剑，看着这万众欢腾的场面，忍不住咋舌调侃道。
“那是自然。”
一旁的白袍摇着折扇，微笑道：“早听说了，在这里，他是守护神，是信仰。”
“诸位师兄，随我入城吧。今日，不醉不归。”
萧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对着身后的师兄弟们说道。
“好！不醉不归！”
话落，众人遁光减慢，随萧凡一起，缓飞入城。
当那道白衣身影越过城门的那一刻，整个皇城沸腾到了顶点。
无数百姓热泪盈眶，跪伏在地，仿佛迎回了他们信仰的神明。
萧凡缓缓而行，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心中感慨万千。
这就是家。
这就是他拼命修炼，在生死边缘徘徊也要守护的地方。
只要有他在，谁也别想动这里一草一木！
……
皇宫，太极殿前。
一身龙袍的萧凌，早已摒弃了帝王的仪仗，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玉阶之上。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风霜的痕迹，两鬓已见斑白。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镇妖王，如今已是一国之君，肩上扛着亿万生灵的重担。
这段时间的围城之困，更是让他心力交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但他此刻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他死死地盯着宫门的方向，双手紧紧抓着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终于，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出现了。
白衣胜雪，剑眉星目。
比几年前更加成熟，更加挺拔，也更加深不可测。
“凡儿……”
萧凌嘴唇颤抖，一声呼唤卡在喉咙里，眼眶瞬间红了。
萧凡飘然落下，眼神也变得无比柔和。
“不孝儿萧凡，游历归来，拜见父亲！”
没有任何犹豫，萧凡双膝跪地，重重地叩首。
这一跪，跪的是养育之恩，跪的是多年未尽孝道的愧疚。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萧凌再也控制不住，快步上前，一把扶起萧凡。
他的手掌颤抖着，用力拍打着萧凡的肩膀，仿佛要确认眼前这一切不是梦境。
“长高了，也壮了……”
萧凌上下打量着儿子，老泪纵横：“比以前更像个男子汉了！”
萧凡看着父亲斑白的两鬓，鼻头也是一酸，轻声道：“父亲，孩儿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不晚，不晚！”
萧凌抹了一把眼泪，开怀大笑：“来得正是时候！若是再晚半步，你老子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就要交代在那些混账手里了！”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进殿说话！”
萧凌拉着萧凡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毫无帝王架子地往大殿里走去。
大殿之内，并无旁人。
萧凡扶着父亲坐下，神念不经意间扫过父亲的身体，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讶。
“父亲，您的修为……”
萧凡惊诧地发现，父亲体内法力浑厚如海，经脉宽阔坚韧，竟然已经达到了通天境。
萧凡离开之前，天南大陆因为天地规则残缺，灵气稀薄，修行的天花板极低。
天武境便是一方霸主，哪怕是当初的六大宗派宗主，也不过是堪堪摸到天人三境的门槛。
而萧凌当初的天赋虽然不错，但在这种贫瘠的环境下，又有俗事缠身，能修炼到这般境界，着实不易。
通天境，即便放在广袤的大唐，也算是一方强者了。
萧凌似乎看出了萧凡的疑惑，苦笑着叹了口气，挥手屏退了殿外想要进来的侍从。
“凡儿，如今的天南，你也看到了。”
萧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但其实，早在几年甚至十年之前，这一切就开始变化了，起初还只是很轻微，无人察觉……”
“灵气复苏，十年前就开始了？”
萧凡颇为意外。
“不仅如此。”
萧凌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殿外：“大约三年前，各地开始频频出现地动，随后便有古老的遗迹破土而出，伴随而来的，是许许多多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这几年，整个天南大陆的人，都因此受益。
就连普通凡人，都疾病自愈，甚至活过百岁、两百岁的都大有人在。
武者，那就更不必说了！
天材地宝，极品灵矿……数之不尽。
也正因如此，玄州张氏、寻龙圣地……才会一来就直奔皇城。
目的，自然是整个国库！
虽然许多冒出的遗迹，天南武者很少有能力探索，但其他绝大部分诞生的天材地宝，可都在国库里呢。
“这古神遗地，果然不凡！”
萧凡感叹道。
“古神遗地？难道和神界有关？”
萧凌还是头一次听说，但细想之下，便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天南虽然地狭民少，但算上南境废墟的话，那也是极其浩瀚的。
而且这里的人，武道天赋也都不低，神兽血脉，真灵后裔，甚至天赋圣体……这些年都层出不穷。
“如此的话，恐怕整个天南，都难以太平了！”
萧凌的眼神中，浮现出深深的忧虑。
如果再过几十年的话，他们天南大陆绝对会涌现出众多强者，甚至武圣存在。
但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萧凡却明白，再过一百年也没用。
现在跨域而来的，之所以都是武圣以下，那是因为界域法则的压制。
可界域法则明显有放开的趋势，也许再过几年，甚至更短的时间，武圣强者包括至尊，都可能降临天南！
不过这些，他没有明说，也是怕打击到萧凌。
“父亲不必忧虑，既然我回来了，这天南的天，就由不得外人来指手画脚！”
萧凡的身上，油然散发出霸气凛然的气势。
“我儿神勇，为父无忧矣！”
萧凌抚须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