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好。”赵钟明在面对他父亲问题上总是有一种逃避的态度。
他这两次走膛子，不光没赚下钱，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缺钱吗？”
赵钟明点了点头。
“走吧，叫车去鸡市拐。”
“咦？？？去哪里干嘛？你不是参加婚礼吗？”
“找老叉。”陆归途非常认真的的回答道“份子钱随了，去不去无所谓，而且人家也未必认识我。”
《东关旧事》里有介绍到，明末清初，养鸡者便集中在此卖鸡，形成鸡市。‘市’后加了个‘拐’字，源出何处，无从考证，也没有人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成为古玩交易者的聚集地。
老叉的店铺就在巷子里头，这个巷子普普通通，全是卖吃的和香烛的，什么羊肉泡馍，肉丸胡辣汤，小笼包，河南胡辣汤，西府面庄……
陆归途远远的就看到老叉在指挥工人们搬东西“哎哎哎，小心点，这可是古董，都小心点。”
“你这是要搬家？”陆归途走进开口道。
“呦，原来是陆大恩人。”老叉说着就请陆归途和赵钟明进店，店里杂物堆放的杂乱无章，但重要的东西基本已经打包好了，老叉把二人请到后面的月亮门茶间，顺手烧上了水。
“这里最近被盯的紧，好几个老邻居都进了号子，我想着趁这个机会换个地方。”老叉递给陆归途一张名片。
陆归途翻过来，上面写“古意轩”，地址东木头市书院xxx号。
老叉沏了一壶茶，随手浇到茶宠身上，乌龟状的茶宠开始吐泡泡“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陆归途从包里掏出用绒布包裹的东西，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这是？”老叉疑问道。
“你看一看。”
老叉小心翼翼的揭开绒布，看了只一眼就盖上了绒布，“要出手？”
“对，我没什么门路，你看能出出去不？”
老叉眉头紧锁着，思考了半天“这东西在这节骨眼上，恐怕不好出去，可承您恩惠，我总得帮你想点办法。”
“你估摸着大概多少？”
老叉搓了搓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三十万？”
“唉~怎么能是三十万。”
“三百万？”
老叉比了一个ok的手势“赵小哥你是赵青铜的儿子，你可以看一看，我可没骗你们。”
其实刚才老叉掀开布的时候，赵钟明就已经看到是什么东西了，那是一件青铜器酒樽，至于年代还没来得及端详。
“知道行情都明白，这年头青铜器难弄，大约十年前的大清洗，这关中道上谁也不敢捣腾这玩意，最多就是弄点钱串子，明清的东西，所以这东西不好出手。”
陆归途抿着嘴，只知道古董好赚钱，却不知根本卖不出去啊!
这只青铜酒樽还是她从尸泽身上得来的，就藏在袍子里的口袋中，也是帮忙洗衣服时发现的，本想着能换点钱，帮赵小哥度过难关，顺便攒点生活费。
“陆妹子是缺钱？”老叉多年做人，一眼就看出陆归途的窘迫。
“是有点。”
老叉一拍大腿“咱们可是过了命的交情，这东西我私人收了，三百万，你也不要嫌少，这行情就这样。”
“多谢！”她明白老叉收了这东西根本卖不出去，都是承她人情，这人情总有一天要还上。
随后老叉把准备好的钱打到陆归途的银行卡上，陆归途看也没看一眼就塞给赵钟明“拿去救你父亲。”
“这……”赵钟明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也别觉得你白拿，钱拿去救你的父亲，剩下的你就想个办法补偿给遇难者的家属。”如果这样做能让你好受点。
陆归途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让她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么惶恐和不安。
赵钟明低下了头，眼泪顺着他的脸滴落在手上。
“谢谢妹子。”
冬日夜晚下的长安，空气冷到凝结，把赵钟明送上开往长沙的火车上时，她还觉得这时间过得太快了。
赵钟明走的时候问陆归途“你之后会去哪里？干什么？”
“我会去冶城大学继续完成我的学业，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看我。”
赵钟明鼓起勇气道“陆妹子，我这个人嘴笨，也不会说什么好话，斗胆问一句，你……你是不是喜欢你师兄？”
陆归途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看你对他特别照顾，基本什么都听他的。”
这个时候陆归途笑的有点岔气“你想的有点多了，我听他的是有一定历史原因的。”
赵钟明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没什么，我走了再见。”赵钟明向陆归途挥了挥手告别，他的身影渐渐被人群埋没。
滴滴滴
手机扣扣消息响起，两条消息同时发来。
赵钟明：我走了，陆妹儿，等我这边忙完我来找你玩，你可要好好招待我。
师兄：已走，保重。
陆归途盯着手机，两个人的消息她都没有回。
抬头看着璀璨灯光下的火车站，广场上人流如织，人们不断的在向一个城市告别，又不断的回忆，这就是一座城。
......
滴滴滴~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停的在响，陆归途胡乱抹了一把乱蓬蓬的头发爬了起来。
老叉：陆大妹子，忙么？
老叉：陆妹子在吗？
老叉：急事！
陆归途僵硬的回了一句在。
对方仿佛随时在线，手速了得。
老叉：陆妹子，你英语学的怎么样？
陆归途：一般能对付。
老叉：能对付就可以，enmm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掏膛子①？
陆归途：掏膛子？
老叉：价钱不会亏待你的。
陆归途：行，什么时候。
老叉：现在，赶时间，留个地址我来接你。
陆归途：……
厕所昏暗的灯光下，陆归途仔细的在给脸上涂粉底，试图遮盖惨白的脸色。
她最近有点缺血。
这里是她临时居住的小旅馆，卫生条件，硬件设施，甚至是安全保证都很低，这里唯一的优点大概就只有价钱低了。
她什么都好就是缺钱。
“开工了。”陆归途叫了一声在另一张床上挺尸的尸泽。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尸泽能听懂大多数的语言指令，除了呆呆的，和正常人看上去差不多。
老叉的面包车已经停在这家小旅馆的门前，他点燃了一只烟。
“大妹子，你咋就住这地方？这里乱的很……”老叉凑过来小声道。
“图便宜。”
“啧~”
上车后，老叉让司机往北边开，他整个人扭了过来“咋一会儿要招待几个外国佬，请翻译我不太放心，都不是这道上的，万一被点炮了②，条子来了，得不偿失。”
“所以你就请的我？”
“大妹子，咱也是合作过两次的人了，你做事，我放心，再说这次的膛子还是咱自己搭的，没得危险，只要糊弄过那几个外国佬就行。”
自己搭膛子就是字面意思，关中这边由于历史文化丰富，遗留的文物数不胜数，当地人，沿海三地的人甚至是外国人，都想来这儿伸一铲子，这里可是传说中得八百里秦川！一铲子下去就是秦皇汉武啊！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实际并不是一铲子下去就是文物，外国佬想来捞，当地人也想捞，所以就衍生了一行业，叫关中第十行，乡里乡外都叫土耗子。
老叉吸了一口烟“大妹子你也知道近几年查的严，咱也不敢把手伸到大膛子里，也就只有敲一敲外国佬，外国佬想要啥，咱就给他搭个啥，还现场开奖，真实可靠。”
等到现场时，陆归途看到老叉手底下的几个工人正在回填土。
“他们这样回填，对方不会看出这是你们搭的假墓？”
老叉自豪道“咱这搭的膛子，用的都是老物，别看咱这伙计回填土毫无技术，等做好，保管他考古队都看不出来。”
陆归途心下了然，果然行行出状元啊。
中午的时候，老叉在当地的一户村民家接待了那群来自M国的老外。
总共是三个老外，年龄看上去二十出头，领头的是个黄毛叫阿拉维，剩下两个，棕头发的叫卡瑞，卷毛吉诺。
“哦，这位美丽的东方女孩就是我们今天的向导吗？”阿拉维激动的说道。
陆归途表情有点僵的给老叉翻译。
“这位是老叉。”陆归途介绍道。
“你好，老先生。”三个老外连翻问候，弄的老叉哭笑不得，他外号是叫老叉，但他不姓老啊！真是和老外搞不到一起去。
“我们什么时候去挖？”吉诺兴奋的摩拳擦掌。
“不着急，这活要等晚上才能干。”陆归途一丝不苟的给老叉和这群外国佬翻译。
老叉大手子一挥，带着几个老外去吃农家炒菜。
农家家常菜吃的这几个傻老外，高兴的连说好，陆归途这才从他们嘴里得出为什么想要来挖宝贝。
“我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曾经来过华国，他说这里的宝贝堆成山，在地下，都没有人发现，我被他的日记吸引了，想要见识一下这里的地下世界。”阿拉维遗憾的说道。
“你可以去博物馆，那里能让你更全面的了解。”
“no，no，no博物馆没什么看的，要的是刺激!”
陆归途翻了一个白眼，得人傻钱多，活该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