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不语，下一秒就猛地抬起了手，在殷修即将拔刀的瞬间，他的手掌越过了殷修的头顶，伸到了上面。
殷修眉间刚挑起一丝疑惑，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黎默把手伸进殷修头顶的画像之中，狠狠地掐住了刚才向镇长告密的那个灵体，一把将他从画里拽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灵体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喊声，在黎默手里被生生撕扯碎，然后盘成了一个小团丢进了他嘴里。
熟悉的咀嚼声响起，但尖叫声仍旧没断，那个灵体还在惨叫着，而黎默淡定地抿着唇微笑进食。
因为靠得很近，殷修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个灵体被撕扯的声音一直顺着口腔滚落到了喉咙，然后轻轻地一咽，尖叫声戛然而止。
密室里一阵寂静，什么咀嚼撕咬的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殷修的沉默。
他缓缓放下了浑身的紧张，抬眸盯着黎默，一脸冷漠，“离我那么近干嘛？非要给我表演你那生吃诡怪的绝活吗？”
黎默眼眸一眯，似乎心情更好了，硬是在殷修强忍着拔刀的冲动下抱了上来，跟上次一样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下来，黏在殷修身上，给他抵到了墙角。
冰凉的触感隔着衣服渗透了过来，这非人的体温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殷修，挂在他身上的仅仅是个人形，人形之下是什么很难说，他人模人样地向殷修表示亲昵，也绝对不能放下戒备。
“做什么？”殷修抬手抵住他靠过来的下巴，给他脸推开。身后墙壁冰凉，贴着他的黎默也冰冰凉，属实让他有些遭不住这低气温。
“睡觉。”黎默微笑着回应。
“睡棺材是吧？”殷修想起他提的那个莫名的条件，“但是副本里没有可以容纳两个人的棺材，我可不想睡镇长那个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的棺材。”
黎默脸上笑意更甚，“我有。”
殷修这下几乎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他算算时间，献祭仪式的时间已经过了，马上就到睡觉的时间了，来地下室也拿到了镇长的罪证，他确实可以去睡觉度过今晚了。
“那好吧。”殷修点头，黎默才放开他。
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地下室。
“第一个顺利进入地下室，还没被镇长杀死，活着出来的玩家。”
“虽然能看到这样的支线让我很开心，但这作业我抄不了啊！！怎么想我都没法像他那样活着出来啊！”
“已经放弃思考了，反正这是新手副本，就算不去地下室也能通关，我选择不去！”
“我也放弃抄殷修作业了，这攻略我学不来，现在就看个乐子，看看殷修能不能活着出副本。”
“我也已经是个乐子人了，看看殷修跟他室友，嘿嘿，我刚才真以为室友要动手了。”
“给我人都吓没了，结果他只是吃个诡怪。”
“虽然不知道室友对殷修的目的是什么，但感觉比镇长有安全感啊，可恶，我为什么要对一个诡怪产生好感！”
“当他愿意站在你前面面对镇长的时候，你肯定能产生好感。”
“有道理，但我没有那样的室友。”
弹幕沸沸腾腾地讨论着，目送着从地下室出来的两个人一路离开了房屋，然后朝着镇外走去。
“他俩要去哪啊？”
“说是去睡棺材来着……”
“啊……睡棺材……嗯，我已经放弃思考了。”
黎默领着殷修出镇子后，一路来到了一片小树林里的墓地，荒芜阴森的废林里，七八个坟头。
殷修沉默地看着黎默为他们挑了个风水宝地，然后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徒手挖坑。
双手锋利的像是武器一样，挖土也相当利索，甚至没一会就已经刨出了一个大坑，接着他拍拍手臂上的土，又恢复到了优雅的姿态，转头看向殷修，轻声道：“闭眼。”
殷修：？
黎默又再度重复：“闭眼，就一会儿。”
殷修默默地闭上了眼，不太清楚这人还有什么不想让他看的。
殷修看不到，但弹幕能看到。
他们清晰地看到黎默在殷修闭眼之后，人形的姿态在一瞬之间变化成了一道扭曲粘腻不可名状的身影，无数触须在空中延伸着，黑色的体状上长满了眼睛，任何存在与其对视上，心神在一瞬之间就开始崩溃。
屏幕前的玩家与画面里的眼睛对视上的瞬间，大脑之中仿佛有尖锐的鸣叫在撕扯着神经，精神立即变得恍惚，眼神都涣散了起来。
有人匆匆忙忙地捂住了眼睛，有人已经变得呆滞了起来，不止玩家，连诡怪们都瑟瑟发抖了起来。
整个直播间在闪屏了两秒后，忽地被关闭了。
扭曲的身影里，长满锋利牙的嘴里被触须掏出一口巨大的双人棺材，然后缓缓地放到了他准备的坑里，中途其余的嘴里还在不断地重复叮嘱着，“闭眼、闭眼、闭眼。”
声音萦绕在夜晚寂静的林子里，伴随着空气里弥漫的寒意，殷修没由来地感觉道呼吸不畅，浑身上下都控制不住地在颤栗，这是一份打心底里浮现出来的恐惧，根本无法靠理智抑制。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缓缓地伸了过来，在他周围游走，却没有触碰他。
密集的视线感几乎萦绕在他周围，不是一道两道，而是很多很多，有很多的眼睛在盯着他。
所幸的是这种尖锐的恐惧并没有持续太久就慢慢消失了。
接着面前就响起了黎默的声音，“睁眼。”
殷修立即睁开眼，警惕着四周。
但周围没有任何变化，荒芜的林子，七八个坟头，对面是穿着西装端端正正在微笑的黎默，除了旁边的坑里多出一口黑色双人棺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殷修长吁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僵硬了，一直在无意识地握着刀柄，连指尖都紧张到泛白。
他是真的对刚才不知名的存在感觉到了恐惧，还是在闭眼这种无法接收到外界信息的状态，能强忍住没有睁眼，只是握着刀保持警惕已经是极限了。
“好了吗？”他面色苍白地问了一句，感觉自己的精神格外疲乏，迫不及待地想睡觉。
“好了。”黎默拉开了棺材盖，露出了里面能躺下两个人的大小。
殷修问都懒得问，就直接翻身躺在了一侧，给黎默留下了余位。
但黎默没有直接进来，而是站在坑边垂眸盯着他，那种探究打量的视线让殷修很不爽。
“怎么了？”
“我觉得那个人说的对。”黎默点点头，凝视着躺在棺材里面色苍白的殷修，真的很像尸体，毫无生气，躺进棺材里就更像了。
“不睡就盖上，我要睡了。”殷修对他跟镇长产生共鸣的品味没有兴趣，只是催促道。
黎默也翻身躺了进来，然后一股无形的力量为他们盖上了棺材盖。
漆黑的空间里，殷修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刚刚紧绷着的情绪还没法立即放松下来，更何况旁边就躺着个未知的存在呢。
“这样躺着，应该就是人类的合葬了吧？”
“像是一起迎接生命的终结。”
黎默没由来地说了这么一句。
殷修缓缓地合上了双眼，没有搭理，但莫名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似乎听谁说过。
可他近两年越发模糊的记忆没能给他答案。
黎默转头，看向了一言不发也没有反应的殷修，目光微沉，有些失落。
“晚安。”他轻轻地道了一句。
殷修刚刚还紧绷着的意识瞬间沉了下去，陷入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