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棍勉强从门缝里挤进来，来不及喘口气，就对周青阳说：“周青阳，我跟你说，千万别让周小六出来，这帮媒体记者太疯狂了！”
周青阳扫了眼外面躁动的人群，“小六又不是省第一，他们采访什么？”
他问的空隙里，张春棍缓了口气，“二高那位学生有十分的加分。”
“小六也有加分。”
“她单单裸分就已经是历年来全省最高。”
周青阳明白了，“你放心，今天不让她出门，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张春棍，“……”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资本家果真是没人性的，连杯水都不给喝。
撇下张春棍，周青阳转身往院子里走。
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对，把我的原话告诉他们，要么撤走，要么消失。”
结束通话，周青阳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
扭回头，看到张春棍跟在他后面。
“你还不滚？”
“进都进来了，我起码也要讨杯水喝吧？”
周青阳懒得再理他，走在前面。
张春棍跟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屋里。
“老爷子老太太，诸位，我来讨杯水喝，今天天太热，出门忘了带水杯。”
周老太太笑着说：“水有，我去给你倒，早饭吃了没？要是没吃我给你弄点。”
说起早饭，张春棍还真觉得饿了，天不亮他就去学校了，到现在别说吃饭，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他揉揉肚子，有些不好意思，搞得跟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蹭吃蹭喝的。
“给我来俩馒头就行。”
“瞧你说的，来家里岂能让你啃馒头，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周老太太进了厨房。
张春棍在客厅坐下来。
言知乐在他旁边坐着，正低头看手机上那上百条未读信息。
“周小六，见到你班主任，你不该说点什么？”
言知乐觑他一眼，“没考省第一，有负您的期望，我心愧疚，无言以对。”
张春棍抬手想拍她，一抬眼，看到周围周家人一双双眼睛盯着他。
他尴尬地笑笑，收回手。
惊了一身冷汗。
这巴掌刚才要是拍下去，周家人肯定会把他拍成肉酱。
张春棍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拍下去。
言知乐一条信息一条信息回复。
信息太多了，回了半天都没回完。
正回着，有电话打进来。
“我家小孩真棒！”
“那……有没有什么奖励？”
言知乐握着手机要往楼上走。
情侣间说些肉麻的话，当着家里人的面，还挺难为情的。
人刚到楼梯口，电话里传出厉正则的声音：“我就在大门口，出来接我一下吧。”
“好！”
言知乐切线，转身朝门口飞奔而去。
周轩哼了一声，“瞧她那兴奋劲儿，肯定是厉正则过来了！”
周怀安的脸色也不好，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外。
言兮站起身，手在丈夫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适可而止就行了。
至于那几个儿子，老妈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们立刻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很快客厅里就只剩下周老爷子一个人。
周家大门口，拥挤的人群已经散去，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言知乐一路飞奔到大门口。
大门敞开着，厉正则怀里抱着一束火红色的玫瑰花。
言知乐到门口停下来，故作矜持地扯了下身上的衣服，迈着淑女步伐走上前。
厉正则忍着笑没让自己破坏气氛。
从认识她那天起，就没见她什么时候淑女过。
淑女这类生物，跟她不沾边。
因此，她装起淑女的样子，真是有些搞笑。
“厉正则！”
他忍得实在是太痛苦了，脸都扭曲了。
言知乐有些生气，“你信不信你若是敢笑出来，我就把你的大门牙打掉！”
“见到你开心，也不能笑？”
“不能！”
“好，不笑，坚决不笑。”
厉正则把手里的花递给她，“小孩，你是我的骄傲。”
言知乐接过花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只是骄傲吗？”
腰间一紧，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圈住。
湿热的呼吸灌入耳朵，男人的声音带着魅惑人心的温度，“你还是我的女人。”
话落，吻落下。
-
成绩出来，接下来就是填报志愿。
在这问题上，言知乐并不纠结。
前世她离家出走，选择了一所普通大学。
这一世不一样。
她的成绩，上北城大学和南省大学应该都没问题，现在选择权在她自己。
在报考学校这件事上，家里人不干涉。
之前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报考南省大学。
但现在，她却在南省大学和北城大学之间纠结。
“想好报哪所学校了吗？”
早饭后，言知乐要去趟学校，厉正则开车送她去学校。
路上，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自她考完试，他就一直想问，忍到现在，已是极限。
言知乐偏头看他，“想好了。”
“是什么？”
“之前跟你说过，离我家最近的南省大学。”
厉正则“哦”了一声，面上明显失望。
尽管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听她说出接过，心里还是很失落。
言知乐安慰他，“四年很快的。”
前方正好红灯。
厉正则把车停下来，侧目，打量着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四年你算算是多少个秋？”
言知乐叹气，“那你说怎么办？”
厉正则没说话。
绿灯了。
车子往前走。
之后厉正则都没再说话。
沉默着来到学校门口，言知乐下车，厉正则在车里等着。
今天正好是周末，高一和高二的学生没在学校。
不然乱哄哄的校园，还真影响他们学习。
在一高，没人不认识言知乐。
但她之前出名不是因为成绩好，而是因为长得好。
她是一高的校花。
高考成绩出来，她的学霸头衔才被正名。
以前很多人都觉得她考得好，全靠关系。
高考是全国性质的考试，拼的是真本事，关系不好使。
从言知乐进校园开始，一路全是跟她打招呼的。
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个热情得言知乐有些招架不住。
周家家训，低调。
她觉得自己已经严重违背家训。
终于来到教室，迎接她的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其实一进教室她就察觉到不对，转身要走，身后的门却被关上。
然后，一个蛋糕就飞过来，扣在她的脸上。
言知乐闭着眼没睁开，伸出舌头把嘴上的蛋糕舔了舔，“彩虹工坊的蛋糕。”
苏浩楠竖起大拇指，“状元就是状元，过真厉害！尝一下就知道是哪家的蛋糕。”
有人递过来几张湿巾。
言知乐接过来，擦了擦脸，还有身上的奶油。
一边擦，她一边说：“我这次不过是正常发挥，你才是真的厉害，从全班第三十名一路逆袭到现在的省第九，所以……”
她顿了顿，指了指放在班级正中央桌上的蛋糕，“大家说，是不是也该给我们的学霸苏浩楠同学一点惊喜呢？”
“这是必须的！”
言知乐话音刚落，章游手里的蛋糕就呼在了苏浩楠的脸上。
班里闹成一团。
每个人的脸上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奶油。
过了一会儿，张春棍过来，说了些煽情的话，最后又讲了讲填报志愿的一些注意事项。
匆匆来，匆匆走。
不过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中午我请吃饭，大家中午十二点齐聚鱻鱼庄。”
-
上午十点，言知乐回家洗澡换衣服。
在校门外冷静了几个小时，厉正则做好了自己的思想工作。
回家的一路，两人有说有笑，谁都没再提选择哪所学校的事。
到了家里，言知乐洗头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十一点半的时候，不慌不忙下楼。
“爷爷，光棍儿请吃饭，在四哥那儿，我中午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略顿，“厉正则跟我一起，他人呢？”
厉正则刚去了自己这几天住的客房。
准备出来，听到言知乐的话。
她之前并没有跟他说，要让他一起过去。
现在算是个惊喜，让他有些激动。
他做过一班一段时间的班主任，班里的学生都认识。
其实他去了也不算唐突。
只是她没说，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现在得偿所愿，他心甚喜。
周轩在客厅里坐着看书，闻言重新低头看书，对这个问题不予回答。
言知乐挑眉，“爷爷，厉正则呢？”
您不回答，我就继续问。
尽管现在家里人对厉正则态度较以前已经转变很多，但是还没打心里真正接受。
可时间不等人，他们得早点打心眼里接受。
她还计划着一毕业就跟厉正则结婚呢。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主要是，她心疼她家厉先生。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每次来她家里都跟孙子似的，看完这个脸色看那个的脸色。
她是既心疼又无奈。
周轩头也不抬，语气生硬，“不知道！”
言知乐微笑着，“刚才他不是跟您在一起，您怎么会不知道？”
“我又没把他绑在我腿上，他去哪儿我怎么知道！”
“爷爷。”
言知乐走上前，站在他面前，不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头顶上像是有把激光枪，要把自己的脑袋射出一个大窟窿来。
周轩只好把头抬起来，仰着脖子看面前的孙女。
“还没结婚你就胳膊肘往外拐，结了婚岂不是娘家的一切都搬去你婆家？”
言知乐笑笑，“这点您放心，肯定不会，厉正则的个人财富虽然比不上咱家，但他是只潜力股，财富积累即便是超不过咱家也能打个平手，况且咱家这些跟五哥哥哥分完后，属于我的那点，也没多少。”
周轩五脏六腑俱痛。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书合上，冷笑着看她：“你真当让你们订婚，你们就真能结婚？”
“爷爷，您说不过我，就拿婚姻这件事来威胁我，您信不信我后天就跟厉正则私奔？”
周轩被气笑了，“为什么是后天？”
言知乐在他旁边坐下来，“当然是给您时间拦住我呀！”
“你呀你！”
周轩抬手戳戳她的脑门，有时候真的能把他气个半死。
言知乐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怀里，“爷爷，以后就算跟厉正则结婚了，我也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她跟厉正则一个南，一个北，相隔几千里。
虽说现在交通便利，半天就能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可，毕竟隔着几千里地，不是说一句想见就立马能见到的。
想想，怎会舍得？怎会让人心里不难受？
周轩趁机提出条件：“那你要答应爷爷，大学就在南省上，大学期间不结婚。”
言知乐：“……”
她怀疑，这坑老早都挖好了，就等着她往里跳呢。
这时，一楼客房的门从里面拉开。
厉正则走了出来。
他换了身衣服，灰色POLO衫，黑色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言知乐看他紧绷的脸色，便知道刚才跟爷爷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呀！都快十二点了，迟到了！”
言知乐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站起身，“厉正则，快点走了！”
两人急匆匆出门。
周老爷子望着两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里，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小六儿转移话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说明她要么是打算在北城上学，要么是打算明年一到法定年龄就结婚，或者，两者都有。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身为爷爷，他都无法接受。
这边，走出周家的两人也都心事重重。
厉正则张张嘴又合上。
几经犹豫，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言知乐只顾想事情，没留意身边的他的任何举动。
今天司机开车，两人坐在后排。
她人靠在厉正则的怀里，眼睛没有聚焦望着一个地方。
突然，她抬起头，“爷爷说的两个条件，你选一个。”
厉正则垂眸看她，“你在南省上学。”
微顿，他握住她的手，“我想明年结婚，你如果不想公开，我们就只领证，等你毕业再办婚礼，如果你愿意公开，我现在就开始筹备婚礼。”
“结婚不是小事。”
“但，是我们两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