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道完全能够感受到，宁凡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有恃无恐了。
他很清楚，情况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这也是他为什么从来到上城之后就开始“装死”的原因。
宁凡的成长，李天道是亲眼见证过的。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永远骗过这个人，是不可能的。
只要自己出现，对方就会有所察觉。
当初在下城的时候，他所编织的谎言，早晚会被戳破。
果然，以现在宁凡对他的态度变化，李天道就可以确认，对方应该已经洞察到自己所有的计划了。
并且，李天道相信宁凡应该猜到了自己目前的情况。
两人现在的诉求已经相当明显了。
宁凡想要清除掉李天道。
而李天道想要利用宁凡的身体复活。
有趣的是，两人的目的，都是希望对方彻底消失。
在这种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任何语言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谁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成全他人。
“我从未怕过死。”
李天道这次的声音很平静：“我只是不想毫无意义的活着。”
这段时间，宁凡之所以保持昏迷状态，一方面是在给温修远他们赢得宝贵的研究时间。
更重要的是，在近乎已经摊牌的情况下，宁凡担心自己一旦苏醒，李天道会操控自己的身体，用自己身边的人来威胁自己。
虽然说李天道强行操控身体是需要花费巨大精力的。
但如果只是对付一些没有灵侍的普通人，所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会太多。
按照李天道的性格，可能先杀一些他所认为无关紧要的人。
比如说，【野狗之家】的人。
可对于宁凡来说，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同样重要的。
他不想看着任何一个人以这种方式牺牲。
所以，他现在只能强行让自己继续昏迷。
“那你觉得，怎么样活着，才算有意义呢？”
宁凡索性陪着李天道“谈心”。
“宁凡，你觉得，你现在得到了什么？”
李天道没回答，而是反问道。
宁凡几乎不假思索道：“我其实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这次，不等李天道继续问，宁凡便接着补充道：“我有家人，有朋友，有关心我的人，也有我关心的人，我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到现在身边有了这么多可以托付的人，这就是我走到现在，得到的东西。”
“你说想要有意义的活着，我现在就觉得，当我意识到我活着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时候，这份意义，就已经很明确了。”
听了宁凡的回答，白雾之中传来了李天道嗤笑的声音。
“为了他人而活？好愚蠢的想法。”
宁凡并没有因为李天道的嘲弄而恼怒：“愚蠢吗？或许你可能不愚蠢，但是……我觉得你很悲哀。”
李天道的声音戛然而止。
可是很快，剑中世界便开始震动了起来。
宁凡知道，这是李天道的情绪在影响着剑中世界。
当初重无界想要将下城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李天道，你究竟想证明自己什么？”
宁凡问道：“天下无敌？其实你已经做到了，无论是你所在的那个年代，还是现在，你都是无敌的。”
“你想证明，你即便不出生在李家，依旧会有站在巅峰的能力，可是李家的光环让你觉得刺眼。”
“在我看来，你是个极度自负，却又自卑的人，担心自己的光芒会被李家掩盖，所以，你不惜灭掉李家的光。”
“老实说，可能我从小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那种毫无生存压力的生活，所以我也无法理解你的想法。”
“但是在我看来，你的这种纠结扭曲的执念，才是让你无法找到活着意义的原因。”
当宁凡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的瞬间……
“闭嘴！！！”
李天道暴怒的声音传来：“你只是个容器！凭什么对我说教！？”
宁凡的嘴角，扬起了弧度。
果然，李天道现在的情绪，已经激动到难以自已。
按说以李天道的城府，应该不会被宁凡简单的三言两语就给激怒。
问题就是在于，希望距离太近了。
明明，他很快就能够完成自己的计划，成功复活后，将李天道的名字传遍天下。
可宁凡却像是赖皮狗一样，跟自己死缠烂打！
这使得李天道烦了，燥了！
甚至，这种情绪的影响，让他亲口将“容器”这两个字说出了口。
“原来……”
宁凡的声音很轻：“我真的只是个容器啊……”
李天道那边沉默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将这个信息说出来，哪怕他大概能够想象到，宁凡已经猜出来了。
“那么，如果我的意识消亡，你是不是就可以真正复活了？”
宁凡问道。
李天道依旧不回答。
他宁愿装死，也不想给宁凡更多的信息。
“但是以你现在的状态，无法做到让我的意识消散，对吗？”
宁凡继续问：“而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在巅城！”
空气，变得凝重。
宁凡几乎已经说出了全部正确答案。
但是李天道却不愿意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这对宁凡来说却并不重要。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答案。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醒了。
话都已经说开了，现在他和李天道，谁都不能离开剑中世界。
究竟最后谁能活着“走出去”，就要看外面的人了！
然而，正当空气变得愈发凝重的时候，剑中世界再次颤动了起来。
宁凡一怔。
这次李天道的情绪动荡，好像来的晚了一点。
自己都已经说出实情那么久了，怎么李天道才刚刚开始生气？
可他看不到的是，李天道的脸色也是充满了震惊之色。
很明显，这次的动荡，与他无关！
而就在动荡愈发猛烈的同时，白色的雾气……
渐渐散了。
宁凡看到了李天道，同时也发现了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一瞬间，宁凡就确定，这次的动荡跟李天道无关。
那么……
宁凡猛然转头。
就在剑中世界的一侧，此时竟然多了一个低着头男人！
“这是……哪啊……”
男人抬起头，脸上挂着一副很疑惑的表情。
这个男人的长相，让宁凡觉得陌生。
因为，宁凡从没见过苏万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