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杜弘域部初次交锋之后,接下来的两天那杜弘域都主动出击,推着大炮到河对岸朝着铁营开炮。
在火力压制过后,杜弘域还假模假式的派出京营步军从浮桥上打过去,做出一副要打过滁河冲破贼寇封锁的姿态出来。
这王铁也陪着这杜弘域演戏,每天都是等杜弘域集结部队出击之后,便也跟着集结部队到河对岸去阻击杜弘域过河。
这时间一晃那就到了铁营开展军事行动的第四天,距离与王经纬还有马守应、刘国能约定的合击时间就只剩下一天了。
...
夜晚,杜弘域中军帅帐。
此时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多,这个点军营中除了值夜班的官兵之外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杜弘域依旧是没有睡着。
这杜弘域今年大概有个三十七八岁,从十六岁开始就跟着他爹杜文焕当兵,到如今也当了二十多年的兵。
所以这杜弘域便有着军人独特的第六感,也就是对未知危险的感知能力,这种事情说起来有些玄乎,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是有很多例子的。
这杜弘域的帅帐中有点着好几个烛台,在他的桌案上还放着一盏油灯,所以在这个昏暗的夜晚,杜弘域的帅帐中格外的明亮。
只见在杜弘域趴在桌案上眼神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舆图,然后表情时不时的便有些挣扎,就像是在憋着一泡尿硬是撒不出来一样,显得特别的不痛快。
在杜弘域的帐外,他的堂弟杜弘业巡视了一圈营寨之后正准备去睡觉,突然发现他哥的帅帐还亮着灯,于是便径直的走进他的哥的帅帐里面去。
这走近一看发现他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于是便对他哥说道:“弘域哥,这杜快子时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杜弘域听到他弟的话后叹了口气,然后摆手对杜弘业示意道:“弘业,你过来坐着陪我一块合计一下,我总感觉这他娘的有问题!”
“什么问题?!”杜弘业一边说着一边在帅帐内搬了一个板凳坐到杜弘域的跟前去。
当杜弘业坐下之后,杜弘域指着地图上标记的滁河浮桥,也就是杜弘域在滁河上搭建的那座佯装要过河的浮桥。
“弘业你看,这座浮桥咱们搭了已经有四天了,可到目前为止,这铁贼依旧没有把这座浮桥给烧掉!你说这是不是有问题?!”
杜弘业一听他哥这话点了点头说道:“弘域哥,你说的没错,这倒确实是一个令人疑惑的地方。”
紧接着这杜弘域便又指着地图比划道:“那铁贼来到这里是为了阻击咱们去增援蒋若来,既然是打阻击战,按道理说铁贼应该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咱们过河。”
“可莫说这滁河沿岸东西上百里范围内的大小桥梁那铁贼一座没拆,就连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浮桥他都没烧。”
“白天这铁贼被咱们用大炮压的过不来也就罢了,可这到了晚上随便他派几个贼兵,提着几桶火油一把火可不就给烧了?!”
杜弘业一听便对杜弘域问道:“弘域哥,你说这铁贼是不是察觉到了咱们的计谋?!”
杜弘域一听杜弘业这话后没有立刻回复他,而是沉默思考了片刻,然后便对他这堂弟说道:“这个可能性我也想过,不过从目前的情况似乎不太可能。”
说到这里,杜弘域指向地图上江浦县位置说道:“如果那铁贼识破了咱们的计谋,那这铁贼应该是会抽调一部分兵力去增援刘体纯,否则刘体纯那边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场。”
“蒋若来不仅吃不掉,搞不好这刘体纯还可能被蒋若来与徐元亨他们几个一道,里应外合给吃个败仗。”
杜弘业一听他哥提到江浦县,于是便对他哥问道:“弘业哥,江浦县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那徐元亨比咱们还提前一天出发,按照徐元亨的速度哪怕是爬,也在三天前爬到了六合县。”
“六合县距离蒋若来被围的镜湖集好像也就七十多里地,这三天时间足够徐元亨他们几个领兵进抵镜湖集附近。”
“可怎么到今天都还没有收到徐元亨他们几个从六合县出兵的消息?!”
杜弘域听到他堂弟这话后,打了个哈欠然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对杜弘业说道:“这徐元亨又不归我管,他做什么事也没那个职责向我这个京营提督汇报,我怎么知道他们这三个家伙搁六合县到底在干什么?!”
“那张国维那边难道没给弘域哥你传来有关六合县的塘报?!”杜弘业继续追问道。
杜弘域听到他堂弟这话后笑了笑说道:“弘业啊,营中的塘兵、哨探可都是归你管,那张国维传没传有用的塘报过来你难道还不清楚?!”
杜弘业一听这话拍了拍脑袋,然后这脸色便有些难看的说道:“弘域哥你不提这茬我还忘了,咱们自从十字镇开拔到现在,那张国维一封有价值塘报都没传过来,尽是一些官话套话!”
“搞的咱们对外部的情况什么都不了解,我都不知道要他这个巡抚是干什么吃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张国维这个巡抚,因为这张国维的情报来源主要是靠他手下的武将以及地方上的文官提供。
那张国维到目前为止就只是收到了一封徐元亨传给他抵达了六合县的塘报,并且还是滞后了一天的。
除此之外就是江浦知县方予名在蒋若来被围镜湖集之后,隔了两天时间才传过的一份有关塘报。
这大明朝的通讯体系到如今已经是全面崩坏,不仅日常的报告难以在正常的时间范围内送达,就连紧急军情也很难以在第一时间上报。
这其中原因的有很多,有军政官员的懒政、怠政,有驿站系统被官方自己大规模的破坏,还有就是塘兵部队的经费有缺口,所需的快马不能配置到位,只能骑着驽马和驴子甚至是用腿传信。
至于这军队侦查体系则主要是制度上的原因,张国维这个应天巡抚手上一支侦查部队都没有,所以只能是依靠下面的文武官员给他提供情报。
如此一来那张国维自然也就无法给杜弘域提供有效的情报。
对此杜弘域也是理解张国维,知道这张国维是没有情报提供给他,所以才这么多天一封有价值的塘报都没有发过来,全是一些垃圾内容。
于是杜弘域便对他堂弟说道:“行了行了,不说这张国维了,也别管那徐元亨还有那蒋若来,咱们还是把自己的事给顾好。”
紧接着杜弘域在地图上围绕着他们所在韦庄位置比划了一圈,然后神色严肃的对杜弘业说道:“弘业,哨探是归你管的,这几天你有没有发现在咱们附近有贼兵活动的迹象?!”
说到这里,那杜弘域还专门指着地图上韦庄的西边区域补了一句道:“尤其是这一片地方。”
“这一片既没人帮咱们盯着,咱们也看不到。”
对于韦庄身后的全椒县城方向杜弘域倒不怎么担心,因为县城那边有着明显的敌人,且还有刘良佐、牟文绶替他看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即使刘牟二人不帮忙总会给他传个口信的。
至于韦庄的东边则是有着汪郢河这道天然的屏障,所以杜弘域不担心东边来的敌人,不过这条河即是屏障那也是一道阻碍。
但是在韦庄的西边则是一片盲区,那里不仅可能会有潜在的敌人,而且还没有如同刘牟二部一样给他示警的存在。
所以杜弘域对这个方向特别的担心。
杜弘业见他堂哥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于是便也语气严肃对他哥说道:“弘域哥,你的担心也是我的担心,这一片我已经重点派人去侦查了一番。”
说到这里,杜弘业指向了地图上的卜集镇说道:“就在昨天中午,咱们的哨探一路沿着滁河往西,一路都深入到了一百里外的卜集镇,但并未发现有大量的贼兵出没,只是偶有一些零星散贼。”
这昨天晚上王经纬才领着中营抵达了卜集镇,今天的下午孔有德领着后营的两部到卜集镇与王经纬会合。
铁营这两路大军完美的避开了杜弘域哨探部队的侦查。
杜弘域听后又继续问道:“那今天有没有派哨探去那边看一看?!这铁贼可是有一路人马在这卜集镇以南的巢湖以及和州的,咱们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杜弘业一听他哥这话就面露难色的说道:“弘域哥,提标营的哨探也就一百来人,这一百来人最多也就勉强能够搜索以咱们为中心四十里的范围。”
“再稍微远一点话,咱们的人手就不够用了。”
“这卜集镇已经在咱们一百里开外,一来一回就是两百里,少说得两三天时间才能回来,昨天到卜集镇的哨探是我前天中午派去的,今天下午才把这个情报带回来的。”
“如果我今天派哨探过去侦查的话,那得后天才能将消息带回来。即使我昨天又派了一拨过去,那也得到明天的中午或者是下午才能传信回来。”
杜弘域一听他堂弟这话立刻便反应过来自己没算这个时间差,毕竟这年头没有无线电,打探到的情报不可能在第一时间传递回来。
不过杜弘域一想到这铁贼的行为有些反常,这心里就越想那就越是害怕。
杜弘域怀疑他在算计铁贼的同时,这铁贼可能也在算计他。
于是这杜弘域便一脸焦急的站起身来对杜弘业说道:“弘业,今天晚上你幸苦一趟,你在咱家家丁中挑选一批能走夜路的好手,连夜沿着这滁河北岸搜查一番,最好是能搜到那个三县交界处的卜集镇去,免得被那铁贼给阴了!”
“我总感觉这一片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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