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默所说，李队长身体微微前倾，眉头紧锁，追问道：“什么特征？”
“性压抑！”叶默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开始详细分析：“根据犯罪心理学研究，杀害假王芳的凶手，其作案手法极其残忍、变态，这符合典型的性心理扭曲犯罪特征。而在这类案件中，凶手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长期的性压抑。”
叶默转过身，面对专案组成员，继续解释道：“刘波单身这么多年，从未与女性建立过正常的情感关系。这种长期的性压抑，极有可能在他内心埋下了扭曲的种子。更重要的是，他在设计陷害叶远强时，亲自拍摄了叶远强与假王芳的全过程。这个过程中，他不仅见证了两人的行为，更是在暗中操控着一切。这种经历，很可能激发了他对假王芳的变态欲望。”
叶默停顿了一下，让在座的每个人都能理解这个推论的重要性。
“因此，我认为刘波对假王芳的情感是复杂的。他既因为被迫参与犯罪而对假王芳怀有仇恨，又因为长期的性压抑和对假王芳的窥视，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这种矛盾的心理，足以让一个正常人变得疯狂。”
听完了叶默的分析，会议室里的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老陈率先打破了沉默，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凶手之所以肆无忌惮地留下自己的dNA证据，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只要我们找不到他，就无法进行dNA比对。”
李队长紧接着提出了疑问：“那怎么解释凶手缺了两颗门牙的特征？这个特征与刘波不符啊。”
叶默早有准备，沉着地回答：“我认为，刘波在杀害假王芳之前，可能先与假王芳背后的犯罪组织成员发生了冲突。在搏斗过程中，他的门牙被打掉了。之后，他利用缴获的组织成员的手机，与假王芳取得联系，将她约到指定地点实施杀害。”
“也就是说，那个一直在暗中和王芳保持联系的神秘人，其实就是‘学历贩卖组织’的成员？”叶小雨追问道。
“没错，”叶默肯定地点点头，“这是基于目前掌握证据进行的逻辑推理。假王芳能够顺利完成学历顶替，背后必定有一个组织在运作。而刘波很可能在与这个组织接触的过程中，与他们发生了冲突。”
“这么说，凶手就是刘波没错了。”李队长总结道。
然而，叶默却摇了摇头，语气谨慎：“不，这只是基于现有线索的推理。我认为，即便掌握了如此多的线索，凶手是刘波的概率仍然只有30%，但刘波认识凶手的概率却在90%以上。”
他走到白板前，写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接下来，我们有两个关键任务：第一，立即前往贵阳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找到刘波当年签署的手术同意书，上面有他的指纹，这是确认凶手是不是刘波的关键证据；第二，全面调查刘波的银行账户流水，查清他的资金动向。这两个任务必须在今天下午到明天下班前完成。”
叶默环视在场的每一位专案组成员，语气严肃：“另外，如果到明天结束时，我们还没有收到知情人提供的线索，那么我将启动另一种调查方案。”
会议结束后，专案组立即兵分两路，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李队长带队前往贵阳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调取刘波当年签署的手术同意书等档案材料；而刘队长则负责追查刘波的银行资金流水，希望能从资金流向中找到突破口。
时间在紧张的调查中流逝，很快就到了第二天下午。
专案组办公室里，叶默正站在白板前，梳理着案件的脉络。
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时间线和各种线索，中间用不同颜色的线条连接起来，构成一张复杂的关系网。
“叶队，”李队长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医院的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
叶默转过身，看到李队长的表情，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他接过文件袋，取出里面的鉴定报告，仔细阅读起来。
“经过仔细比对，刘波在手术同意书上留下的指纹，与案发现场提取到的凶手指纹完全不符。”李队长语气平静，但眼神中难掩失望，“可以确定，刘波不是直接凶手。”
叶默轻轻放下鉴定报告，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波动。
这个结果虽然令人失望，但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案件的复杂性远超想象，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找到真凶。
“银行流水那边有消息吗？”叶默问道。
话音刚落，刘队长也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银行流水单。
“叶队，查到了。刘波的银行账户在07年至08年期间，没有任何大额资金入账。最大的单笔交易就是他每月1200元的工资入账，以及一些小额取现记录。”
刘队长将流水单摊开在桌上，指着几处标记的地方：“你看，在他母亲住院期间，他的账户甚至出现了多次小额透支。这说明那十六万的治疗费，确实不是通过银行转账支付的。”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现金交易、指纹不符，这两条关键线索似乎将案件又推回了原点。
叶默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夜幕即将降临，而案件的真相仍然隐藏在迷雾之中。
“现金交易……”叶默喃喃自语，“十六万现金，不是个小数目。假王芳是如何拿到这么多现金的？她又为何要选择现金交易？”
叶小雨在一旁补充道：“这说明假王芳很可能想要隐瞒这笔交易的痕迹。或者，她背后的势力习惯于使用现金交易，以避免留下资金流水证据。”
老陈摸着下巴，沉思道：“如果真是有组织犯罪，使用现金确实是常见手段。这样既能避免银行系统的监控，也能在事发后难以追查。”
李队长突然想到什么：“叶队，既然凶手不是刘波，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把重点重新放回假王芳的身份调查上？只要查清她的真实身份，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组织。”
叶默转过身，眼神坚定：“不，刘波这条线不能放。即便他不是直接凶手，他也一定是知情人。一个孝子，为了给母亲治病不惜违法犯罪，却在母亲去世后神秘失踪，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他走回白板前，拿起笔在刘波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刘波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如果他真的是被某个组织胁迫作案，那么在失去利用价值后，灭口是最合理的解释。”
这时候，接线组的小李开口道：“叶队，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收到任何知情者打电话过来提供线索。这个假王芳的照片已经登报，昨晚也在电视台黄金时段插播，按理说，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听到这里，叶默面色沉重。
他看了看手表，果断下达指令：“通知所有调查组成员，立即放下手头上的工作，一小时后，会议室开会。”
如今，凶手不是刘波，王芳的身份成谜，叶默不得不转换思路，另辟蹊径。
否则，在国庆前破案，基本不可能。
通知传达下去之后，叶默一个人留在会议室做准备。
这案子无疑是他遇到过的最高奇的悬案之一。
在掌握了如此多线索的情况下，案件仍然陷入僵局。
现在，他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自己的共情能力。
这是他眼睛赋予一种能力，能够将大量案件数据进行整合分析，从而推断出可能的破案方向。
在没有掌握足够多线索的情况下，叶默一般不会使用这种方法。
因为数据分析出来的结果，与现实往往存在差距。
毕竟，人性是复杂的，人的行为往往超出逻辑推理的范畴。
叶默眯着眼睛，开始整理脑海中所有的案件信息。
假王芳的雷山口音、刘波的孝子形象、十六万现金交易、缺失的门牙特征、性压抑的犯罪心理侧写……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旋转、碰撞、组合。
一小时后，所有的调查组成员全部集合到了会议室。
没有一个成员缺席，哪怕在外走访调查的人员，也都全部参加到了会议当中。
叶默看着会议室的众人，深吸一口气，说出了目前的情况和接下来的新方向。
“非常感谢大家都能够及时回来参加会议。之所以这么着急让大家回来开会，有以下几点原因。”叶默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成员，“第一，根据最新的调查结果，刘波很可能已经遇害了。”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语声，大家对这个结论感到震惊。
叶默抬手示意安静，继续说道：“第二，经过深入分析，我认为这个假王芳，并不是本地人。”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的众人全都愣住了。李队长连忙开口道：“从哪里看出来假王芳不是本地人？之前您不是说，她有本地口音吗？”
“这个问题很好。”叶默走到白板前，开始详细解释，“假王芳确实有雷山本地口音，但她的口音，极有可能是刻意模仿的。至于为什么说假王芳不是本地人，有以下两个原因：第一，我们在本地失踪人口档案里，没有发现任何与假王芳相匹配的目标；第二，昨天悬赏通告发出去之后，到现在没有任何人联系我们。这在以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叶默停顿了一下，让在座的每个人都能理解这个推论的重要性：“这说明在本地，就没有一个符合假王芳特征的人出现过。现在不是十年前，如今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电视。如此频繁地插播悬赏通告，却依旧没有消息，这只能证明，王芳压根就不是本地人。”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消化这个全新的调查方向。
叶默看着专案组成员们困惑的表情，知道必须给出更有说服力的解释。
“我理解大家的疑问，”叶默继续说道，“但请想一想：一个在雷山长大的女孩，怎么可能在本地没有任何社交痕迹？就算她性格再孤僻，也总该有邻居、同学或者老师认识她。但是我们的悬赏通告发布后，连一个提供线索的电话都没有，这正常吗？”
老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叶队说得有道理。如果她是本地人，就算亲朋好友不愿意出面，也总会有一些知情者为了悬赏金而提供线索。”
“没错，”叶默肯定地说，“而且还有一个细节值得我们注意，假王芳在安京大学的表现。根据我们的调查，她在大学期间几乎不与人学校的女性朋友深交，刻意保持距离。这种行为，更像是在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说到这里，叶默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看着众人，随即说出了接下来的重点。
“同志们，接下来，我有一个大胆的推理，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
听到叶默所说，叶小雨此时来了兴趣。
“叶队，你每次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都医活了，我觉得，接下来的方向，应该会有突破。”
“医不医的活，也得尝试一下。”叶默深吸一口气道：“我个人认为，既然刘波支付的医药费是现金，那么这笔钱，极有可能是不干净的，所以，刘波为了给他的母亲治病，极有可能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闻言，刘队长眉头紧皱。
“叶队，你的意思是，这笔钱，是偷来的，或者说，抢来的？”
“没错，根据调查，刘波在他母亲住院之后，先交了五万块，这五万块，是他问叶远强借的，后面他去了一趟外地，而他去外地的这个过程，极有可能，就是去搞钱去了。”
“不管是偷还是抢，总之这笔钱有问题，而这个王芳，以及她背后的人，大概率，就是通过这一点，对刘波进行威胁，迫使刘波帮他们冒名顶替真王芳的学历。”
听到叶默所说，众人立即陷入了思考当中。
片刻后，李队长开口道：“可是，这其中有很多逻辑不通啊，比如说，假王芳怎么就知道刘波班里出了个成绩拔尖的学生？”
“不管逻辑通不通，我们要确定的一点就是，这笔钱不干净，所以，下一步调查方向就是，在刘波母亲住院期间，整个贵州各地，有没有发生过失窃案，以及抢劫案，丢失金额巨大，超过十万元以上的。”
“这所有的案子，全部整合起来，逐一调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