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攸脑海中的纷杂思绪渐渐归位，理智回笼。
那原本仿若覆着寒霜的眼神，也一点点柔和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振作精神，可连日的修炼与方才的情绪波动，让他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他微微挺直脊背，开口说道。
“眼下，前方的战线，就全权交付给麴义指挥了。”
说这话时，他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麴义在战场上的飒爽英姿 。
紧接着，他将视线转向周瑜，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期许。
“黄金湖这边，公瑾，可就着实要劳烦你掌控全局了。”
周瑜微微颔首，眼神中透着自信与担当。
而后，段攸环顾着周围的众人，神色认真且充满鼓励。
“至于余下的诸位，一方面要紧密配合公瑾，时刻待命，随时准备开启北斗七星阵；”
“另一方面，八门金锁阵蕴含着极大的奥秘，大家务必好好钻研。”
“我对诸位的才学和能力深信不疑，相信定能从这阵法中挖掘出不凡之处。”
言罢，段攸轻轻挥了挥手，那动作带着几分无力。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段攸身上，看到他悲戚的神色，以及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
纷纷站起身来，大家的嘴唇微微开合，本欲吐出安慰的话语。
可最终，那些话都被沉重的现实压了回去，化作了一声声无奈的长叹。
就连平日里与段攸最为亲近、最懂他心思的戏志才，此刻也只能神色黯然，躬身缓缓离去。
沮授站在角落里，头垂得低低的，脸上羞愧之色愈发浓重，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的双手不安地在身侧微微颤抖，眼睛始终不敢抬起来。
眼见众人都已渐渐走远，又瞥见段攸那毫无血色、微微泛白的面容。
他的内心，犹如被千万根针扎着，自责与愧疚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安慰段攸。
段攸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沮授身前。
他微微低下头，眼神紧紧锁住沮授，将自己的手掌轻轻搭在沮授的肩上。
那一瞬间，沮授只感觉肩头仿佛压上了千斤重担。
段攸的目光犹如两把利刃，直直地穿透沮授的内心，声音低沉而冰冷地问道。
“公与，你抵达中原时，太子段世民为何没有提醒你？”
“他师父病重，又为何没有找你帮忙？”
沮授听到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双眼猛地瞪大，眼球仿佛都要凸出来一般。
他的嘴巴迅速张开，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
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嘴唇一张一合，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
最后，在段攸那犀利的目光逼视下，他只能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缓缓低下头。
双脚不安地在地上蹭来蹭去，双手也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段攸看到沮授这般异常的反应，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搭在沮授肩上的大手，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道，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语气中隐隐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究竟是……”
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硬生生打断了段攸的话 。
“二郎，别为难沮公啦！”
银铃般的声音传来，段攸闻声微微抬头。
只见姜柔儿脚步匆匆，裙摆轻扬，像一阵风似的赶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收敛了周身那凌厉的气势，眼神瞬间温和得如同春日暖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柔儿，你不好好歇着，咋跑到这儿来？”
说着，他将搭在沮授肩膀上的大手缓缓移开，动作轻柔，仿佛刚刚的严厉从未出现过。
一旁的沮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对着姜柔儿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
而后脚步匆匆地退到一旁，低垂的眼眸里满是如释重负。
姜柔儿佯装嗔怒，白了段攸一眼，那眼神里却藏着几分俏皮与温柔。
随后，她转过头，对着沮授微微点头。
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轻声细语道。
“沮公，您可千万别自责，也别胡思乱想！”
她微微顿了顿，捋了下耳边的碎发，继续说道。
“本来太傅就病入膏肓，气息奄奄了，再加上，压根儿没人知道天地之炁这回事儿！”
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回忆着说道。
“就连我，也只是隐隐约约听说陛下准备离开这个位面。”
“至于长生之路，之前我还觉得那些传言太离谱，夸张得没边儿了。”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原本，是打算劝劝陛下。”
“让他别像秦始皇似的，一门心思去求仙问道，做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儿。”
“谁能想到，这世间还真有如此奇妙的事情！”
姜柔儿摆了摆手，语气轻快地说道。
“沮公，您先下去吧，我得和陛下好好唠唠。”
沮授听了这番话，像是被赦免的犯人，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他又对着姜柔儿用力点了点头，转身面向段攸，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这才步伐急促地快步离去。
直到沮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姜柔儿像是个撒娇的小女孩。
亲昵地抱住段攸的胳膊，身子微微倚向他 。
姜柔儿轻轻拉着段攸的手，就像拉着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步伐轻盈地回到座位旁，两人并肩坐下。
她微微侧身，面向段攸，眼神里满是理解与温柔，轻声细语道。
“我懂，公英的离开，让你心里像被掏了个洞，空落落的，特别难受。”
她微微歪着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其实呀，济安这孩子心里比你更不好受。”
“但有一点，这孩子可比你这个当爹的强太多啦！”
回忆起与儿子的对话，姜柔儿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仿佛有星光闪烁。
“哪怕我要离开中原，他心里满是不舍。”
“眼眶都红了，还勉强挤出微笑，劝我来海外找你。”